「男人重內涵,不是外表--」魑魅魍魎齊聲抗議。
「那是醜男的借口!」
砰砰砰砰,四個男人全都中了回馬槍,倒地不起,手腳還在空中抽搐。
「好了,開會了--」
江文晴拍拍手,倒地的四人紛紛爬回坐位,小小的公司沒有體面的會議室,大家就著原來的位子開會,拿出各自負責的模組討論,整合出最終的版本。
雀兒坐在旁邊等著,單手閒閒支腮,漫不經心地翻看雜誌,不時抬頭看看氣氛熱絡的會議。
第一次見面只是驚鴻一瞥,第二次見面才發覺江文晴有多美,天生本錢夠,又勇於表現,集成熟、嫵媚、聰明、幹練於一身。
她的眼飄向涼介,同樣是工作,感覺卻大不相同,以前是使命必達的認真,現在是邊玩邊做的快活,再一次地感受到他真的不一樣了。
會議持續進行著,電腦語言加上專業術語,雀兒一點都聽不懂,說到精采處,江文晴那性感豐唇就拋給涼介一個微笑,他也欣然回視,明知道這是工作,她還是忍不住吃味。
終於大功告成,總算趕在死期前完成了,大夥兒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晚上我請客。」江文晴高興地犒賞三軍。
一聽到老闆要請客,累趴在桌上的人全又都活了過來。
「謝謝,我們還有點事要忙,先走了。」
涼介和雀兒告辭離開,兩人沿著街道慢慢走著。
「看你開會的樣子,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做這個。」
他笑著點頭,「所以我現在有點懂妳為什麼那麼想自創品牌了,做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知道就好了,我們快去看櫥櫃、桌椅,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呢,你要覺悟。」她仰頭凝視著他的俊臉,方才不安的心因他的理解穩住了。
「是,隨便差遣。」他的心情就跟台灣的三月天一樣好。
第八章
修長的十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方修月聚精會神坐在電腦前面趕稿,約定好的交稿日逼近,離完成還有一大段距離,他有些急躁起來。
一陣敲門聲,他很沒耐性地回頭瞄一眼靠站在門邊的室友涼介。
「幹麼?」
「借套西裝,文晴要我明天跟她一起去見那個外國客戶。」當初以為幾天就可以回去了,沒料到一住就是一個月,簡單的行囊中沒準備正式西裝。
「自己找,別吵我。」方修月回頭努力抓住那被打斷的思緒,一雙劍眉像毛毛蟲一樣懊惱地皺著。
涼介自行打開衣櫥,找到那寥寥幾件的西裝,比了之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阿修,我實在不想承認我的手腳比你短。」衣袖、褲管硬是多了一截,明天就要穿,想改也來不及了。
「麻煩的傢伙。」
方修月放棄掙扎,放開那像風箏斷線的寫作情緒,氣呼呼地站起來,領著他回到隔壁房間,打開衣櫥。
「你不是不准我動這個衣櫥的嗎?」他有些驚訝,當初住下,方修月只有一個但書,就是絕對不准動這個衣櫥,現在打開了禁忌之地,他忍不住多看幾眼,怎麼看都沒什麼奇特之處。
「你當然不可以,我可以。」方修月挑出兩套西裝放在床上,「這些你應該可以穿,小心點,不許弄壞。」
看他寶貝的樣子,涼介好奇問道:「是誰的西裝?」
「我爸的。」
「那這個房間是?」
「我爸的房間。」方修月感慨地環視房間一圈,「要不是樓上住滿了娘子軍,我還真捨不得借你住,還好,你還滿愛惜房間的。」
「你爸……」
「不在了。」不管過了幾年,想起時總是萬分不捨與傷痛,方修月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泛紅的眼睛。
「發生了什麼事?」看得出方修月父子情深,他不禁也想起自己早逝的父親。
「車禍,我高中畢業那年暑假……」
「死得好。」他忍不住低喃喟歎。
「你說什麼?!」方修月聞言暴怒,猛衝過去,一記鐵拳重重落在他的臉上,毫無防備的涼介應聲倒地,方修月氣不過地抓起他,忿忿地推到牆邊。「王八蛋,有膽再說一次,我揍死你--」
「你知道我爸是怎麼死的嗎?」突然被打,涼介也失了慣有的冷靜。
他父親也不在了?!方修月愣了一下。
「如果我爸非得離開我們不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他是死於車禍,而不是暴斃在酒家。」
方修月用力推開他,破口大罵。「靠,這種事能選嗎?要是能選的話,我寧願去死,也不要我爸死。」
「我也是--」
在粗重的喘息聲中對峙了好一會兒,涼介認輸似地背靠牆、滑坐到地上。
那張比苦瓜還苦的臉惹得方修月也氣不起來了,跟著靠牆坐下,好沒氣地瞪他好幾眼。「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涼介默然擦去嘴角的血水,那猛然竄起的缺憾久久揮之不去。
僵硬、緊繃的背看起來有些寂涼,方修月突然有點同情他,伸手輕拍,給他安慰。
關懷的手拍碎他努力支撐的心防,他用手抵在額上,無法理解自己的軟弱。
好奇怪,住進傻樂為之後,他的防禦力變得好差,或許是受了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人的影響,也或許是放任自己的喜怒哀樂、率性而為的後遺症,總之,他無法裝回以前那種世故冷靜的樣子。
「想說嗎?」
「我不曾跟別人說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試試看嘍,想到哪就說到哪,不用在意。」方修月一臉幸福地指著樓上方向,「如果沒有平家三姊弟,我可能根本就撐不過來,你一個人死撐著,太孤單、太辛苦了,說出來,也許沒什麼幫助,但會覺得舒服點。」
「你真是幸運。」
「我也這麼認為。」
涼介深深地吸一口氣,第一次不介意地向他人訴說往事……
「其實,我爸媽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只是事業成功,交際應酬愈來愈多,我爸經常出入聲色場所,禁不住酒色的誘惑,結果就沉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