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前世的關係嗎?因為前世你喜歡他……」
「那我前世喜歡他又是什麼原因呢?」她啞然失笑。「因為他帥、有才華嗎?我不知道呀,峻,對我而言是否源於前世不重要,要緊的是我現在喜歡他呀。」
「不能改變嗎?有人說愛情像感冒,來得快去得急。」
「是嗎?可有人的感冒症狀是持續一輩子呢。我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感冒症狀會多久,至少我現在感覺不到它會很快過去。」
「他那樣傷害你……」
「他只是吻了我,不肯接受他竟然被我吸引的事實吧。」惠嘉此時靈智一片通明,許多事都想得更徹底。「如果他不愛我,就不會這麼掙扎了。峻,不用替我擔心,我有信心化解他的心結,雖然那很艱鉅,但我不是輕易就放棄的人。」
「即使他還會再傷害你?」
「當我們愛上一個人時,就給了對方傷害我們的武器。不過我認為那是兩面刃,當他無意中傷害我時,他同樣受了傷。愛情本來就有苦有甘,有光明的一面就有陰影的那一面,我不能只要甜美的那大部分,而不接受苦澀的小部分。」
川崎峻可不以為惠嘉固執不肯放棄的愛情是甜美多於苦澀。照他看分明是步步荊棘,遍野都是苦艾,每走一步都會被整得遍體鱗傷,嘗到苦果。
但跟個陷溺在愛情的女人講道理是沒用的,他決定暫時保持緘默。
「對了,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為何你會知道我跟國良的前世是川崎蘭和胡逸淵?你費盡心機,找上前鋒拍MTV和廣告,把我們邀來這裡,一定有用意。」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以那雙深黑的眼眸定定的注視著她,惠嘉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她興奮的驚叫道,「你是川崎明。」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他前世的姐姐,一猜即中。
「可是你怎會……」新的疑惑隨即湧上她心頭。「前輩子的事對我或是國良都只是意識下的模糊殘留,如果不是你引我們到這裡來,我跟他絕對想不起有這種事。可是沒人告訴你……」
川崎峻扯出一抹苦澀。「如果說這些記憶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呢?」
「什麼?」這可比知道自己的前世還要教惠嘉驚愕,忽然,她注視向川崎峻的眼神由驚訝轉為深切的同情與憐惜。「你受苦了。」
川崎峻激動的顫抖,飽受前世記憶煎熬的心靈被宛如甘泉般的一句話拂去了這些年來的苦痛。他不自禁的捉緊她的手。
「你瞭解……」
「峻?明?我該叫你什麼呢?」她回握住他的手,眼裡充滿友愛。「不管生命裡有多少悲痛,死亡都可以結束一切,而你……竟背負著來自前世的記憶到今生來。那麼多沉重的傷痛,我不曉得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不全都是傷痛。」川崎峻將她柔嫩的手掌舉到唇邊親吻,眼神熱烈。「姐姐跟我一道生活的快樂我也全記得呀。只是想到你帶著憾恨死去,我就沒辦法原諒自己……」
「那不是你的錯。」她溫柔的說,「川崎蘭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即使沒有那件事,她也撐不了太久。至於胡逸淵……」她眼神一暗,「你並非有意害他,那只是無心之過。再說你已經試著想彌補他了,不是嗎?你安排我們見面……」
「我才不在乎他呢!」川崎峻的聲音冷硬了些。「我只希望能幫姐姐找回幸福。」
「我已經很幸福了,你別替我擔心。真沒想到世事會這麼變化,你竟然在轉世後又成為川崎家的子孫,還記得前輩子的事。」她感歎。
「我也沒想到。」他依稀記得死亡時的痛苦。「埋葬了姐姐之後,川崎家就陷進愁雲慘霧之中。不久後,中日戰爭爆發,愚蠢的日本軍國主義者竟跟德、意結為軸心國,還襲擊了珍珠港,將自己捲進了世界大戰中。我們的生活越來越艱困,不時有美軍轟炸機來丟炸彈,我就是在躲空襲時跟爸媽一道遇難的,川崎家僅有大哥川崎謙倖存下來。根據他留下來的日記記載,本來川崎家在台的產業會隨著台灣被中國收復而不保,幸好他生母娘家的舅舅未雨綢繆的先將產業納入名下,並在過世後,遺留給他,川崎家才有重振家聲的這日。」
「原來是這樣。」她不勝x吁,眼神卻出奇的明亮。「峻,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你現在有光明的未來,去記那些沒有意義。」
「我知道。」
「不過你能記得前世的事真的好神奇喔。」她不吝惜的賜下讚美,兩眼因期待而晶亮著。「這也算是超能力的一種吧。告訴我,你是否還會別的呢?」
川崎峻莞爾,惠嘉跟前世當他姐姐時一樣樂觀,如果沒有一顆寬大平和的心,大概沒辦法從心臟病的痼疾中熬到十八歲。
「有呀。」他驕傲的挺起胸膛,挽著她來到架子上一盆盆的蘭花前。中指與拇指嗒的擊出聲響,奇異的事發生了,幾株含苞的蘭花紛紛在兩人面前舒展花瓣,開成一片奼紫嫣紅。
惠嘉滿眼的不可思議,這一生還沒見過這麼奇異的事。
「你有花手指啊。」她眨眼道,美麗的菱唇揚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有沒有考慮當名園丁?」
川崎峻被她的話逗得哈哈一笑,全身充滿著熾熱的暖流。悲傷與悔疚交織的痛苦從體內抽離,剩下的惟有她陪在身邊的愉悅。
「只要你希望,我願意當你專用的園丁。」
他深情的凝視讓惠嘉頸背抽緊。他不是那個意思吧?
「峻!」她警告的叫道。
「我會再給他一次機會,要是他再不懂得把握……」他沒有往下道,留下意味深長的餘韻。
惠嘉被送回自己的房間裡時,仍然在猜想他那句話的意思。
唉,這夜難眠。
???
胡國良震驚的瞪視著相框裡的照片,許久之後,腦海裡一團混亂的思緒忽地被一道光線貫穿,瞬間所有的混亂都得到解釋。
他不敢相信有這個可能性,整樁事件大荒謬了,荒謬到讓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