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推在天意身上,你不檢討自己的行為?」她笑。
「檢討又如何,你能回心轉意?」他反問。
「不能!」她肯定地。
「那又何必檢討?」他大笑起來,笑得有點狂——一種掩飾情感的狂態。
小曼再笑一笑,把戒指放在他的掌心。
「祝福你和她!」她說。她不願說出劉情的名字,那個女孩——她怎能不恨?
「她?!劉情?」他手掌一握,把戒指藏在掌心。「祝福我和她什麼,你以為還有將來?『小曼眉毛一掀,卻忍住了要問的話。
「你知道,」康柏卻會意地說出她所不曾問的問題。「失去了愛情,我就全心往上爬了,她——怎能幫我?」
「你的愛情又豈是只有一次?」她說。
他凝視她一陣,看得出她心潮起伏,臉色卻波紋不生。
「心只有一個,真愛也只有一次!」他說,絕對嚴肅,認真地,「其他的只是逢場作戲!」
小曼懂了,卻是不言語,在這方面,她固執得像條牛。
「你真美,小曼,」他真誠地,「相信到我老了,死了之後,我仍然會記得,我幾乎擁有了全部的你!」
「不會是全部,」小曼吸一口氣。「沒有人能擁有我的思想,我的意志!」
「是嗎?」他轉回頭,最後的一眼了吧!「告訴我,會是——沈欣嗎?」
小曼嘴唇動一動,卻是沒有出聲,康柏已大步走了。他帶走的不只是一枚戒指,還有戒指所圈住的心,和心中的全部愛,他知道嗎,他會知道嗎?
小曼那未曾說出的話是——「除了你,天下所有的男孩子有什麼不同?」她不說出來,他永不會知道!
若說出來,會有不同嗎?
然而——結束終究是結束!怎能改變?
第八章
天色陰沉,飄著細細的雨絲,是屬於春天特有的、令人懶洋洋提不起勁兒的雨絲。中午時分,四輛空軍的中型吉普車從成都把放春假的飛行員帶到灌縣,預定的節目是參觀李冰父子的「都江堰」。然而在細雨紛飛中,大家都提出抗議,何必冒雨參觀呢?
反正他們在灌縣有三天的停留,也不急於一時。隊長考慮過之後,決定大家解散,自由活動,宣佈了明天中午集合的時間、地點之後,三十幾個年輕人就自行結伴,尋找娛樂節目了。
只有康柏,仍然坐在車尾,無精打采,神情落寞;之翔和他同車,已經注意他好久了,康柏有什麼心事嗎,是不是和小曼鬧情緒?
「康柏,一起走吧!」之翔招呼著。除了是隊友,他們將是連襟,親戚呢!「坐在車上發什麼呆?」誰發呆了?「康柏強打哈哈,誇張得很不真實。」走,走,這種天氣,最好是找個地方打牌去,打它三十六圈,天昏地黑,精疲力竭再說!「
之翔暗暗皺眉,他看得出康柏有些不正常。
「你有心事?」他問。
「什麼話?」康柏看之翔一眼,擠出的笑容十分勉強。「你在疑神疑鬼,我好得很,喂——誰參加我們打牌?二缺二!」
「我!」邢樹人第一個響應。
「我也參加吧!」略見清瘦憔悴的韋震也說。他並非真想打牌,卻是沒有玩樂的心情,康楓還在成都住醫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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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角兒夠了,」康柏大聲說,「去『凌雲飯店』好嗎?我知道那兒是此地最大、最好的一家!」
「帶路吧!」之翔笑。
康柏並非識途老馬,四個人、四部黃包車直奔「凌雲飯店」。康柏說得對,的確是最大、最氣派的一間飯店,只是——似乎三山五嶽的江湖人物不少。
「要間乾淨、最好的房間,」康柏一進門就吆喝。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也許和小曼感情的結束,使他心理不能平衡吧!「我們要打牌!」
掌櫃的看他一眼,知道是惹不起的飛行員,連忙賠下笑臉,一面吩咐夥計帶路。
「請!請!二樓有最好房間!」掌櫃說。
「替我們預備午飯,」康柏又吩咐,他是故意做給之翔看的,他怕被之翔看穿心事。「弄你們最出名、最拿手的菜,要快!」
他的態度是囂張一些,他的氣焰也的確太盛了一些,除了之翔發覺他有心事之外,連韋震、邢樹人都驚訝,康柏怎麼換了一個人似的?不是孩子,總不至於為放假而興奮過度吧?這時,旁邊已經有人在注意他們,尤其是一個穿長衫的年輕人,神情更是表現出不屑的樣子。
「是!是!」掌櫃一味的點頭。
康柏身隨夥計上樓,轉身之際,他看見了那個面露不屑之色的穿長衫年輕人,他心中本來已不平衡,再看見那人一臉不屑之色,無名火就冒了上來。
「看著我做什麼?『康柏沒好氣地停步。」我多一隻眼睛?「
長衫年輕人冷冷地一笑,昂然不懼地迎著康柏的視線。
「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年輕人說,「天上飛的就真比別人高一等嗎?」
康柏受到諷刺,整張臉都漲紅了。他倒並不真想和那年輕人過不去,只是——他實在控制不住那波動得好厲害的情緒。
「你小子有種,」康柏朝那人走過去。「天上飛的就算不高人一等也能教訓你!」長衫年輕人一撩長袍,擺出一副迎戰的模樣。
「喂!喂!康柏,你做什麼?」之翔一把拖住康柏。「我們來打牌的,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那小子瞪人!」康柏激動地。
「算了,算了,」韋震也在勸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出來玩的,又不是結冤家,上樓吧!」
邢樹人也過來拉康柏上樓,康柏吸一口氣,狠狠地再瞪那年輕人一眼。
「便宜了你,小子,」他似乎得理不饒人呢!「下次把照子放亮些,嘴裡別不乾不淨的!
年輕人癟癟嘴,卻是冷笑不語。他那沉穩的眼神,那氣度,都和普通人不同,之翔心中一動,停下腳步,看見康柏他們已上了樓,進了門,才回頭說:「兄弟,剛才的事真抱歉,我們那同學心情不好,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