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棠一驚,斜身到他身側,舉起衣袖拭去他唇角噴咳出的血絲,眼眸不經意流露出些許連她也不自覺的關切。
凌允飛勉強提氣,虛弱的說:「扶……扶我回房歇息……」
「你房裡有藥嗎?」白雪棠邊扶起他,邊問。
凌允飛笑了笑,疲累的閉上雙眸。
他怎會告訴她,島上所有的神丹妙藥都在他那心狠手辣的小師妹手上?當初就是不願將白雪棠隨意置於房裡獨自離去練功,生怕她遭到無意闖入的小師妹毒手,因而才將尚未醒來的她冒險置於自己身旁。如今受了她一擊因而傷重,只怕小師妹更有理由除去她以為他報仇。
所以說,人心一旦看所牽絆,無異是替無堅不摧的自己找上了弱點。
只為了留下一個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連命也賠上了,真是大大不智呀。
白雪棠扶起虛弱的他,一步步走離石室。臨走前忍不住轉頭看了那七名昏迷不醒的人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不說。
只怕一提醒他,這個無惡不作的惡人便要除去這七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的性命了。算了,就讓他們自生自滅,若還有機會醒來,或者能生離這個恐怖的島嶼也說不定。
當下離開這間石室,走到戶外,發覺天色已微微曦亮,薄霧籠罩著翠綠青竹,竹葉尖上猶帶著前一夜的露水,別有一番朦朧的美感。
整座島猶如還在沉睡中,除了早起的晨鳥啾啁,四下不見半個人影。
凌允飛半倚在她肩上,腳步踉蹌錯亂,只覺得腰上有一隻柔膩冰冷的手微帶著抗拒和不甘的攬著自己,而手臂輕碰著她柔軟的胸脯,明顯的感覺出她的僵硬。鼻端嗅著她帶著清淡芬芳的髮絲香氣,揚起的秀髮輕輕播著他的鼻息;如此理所當然的畝玉溫香滿懷,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白雪棠循著他所指的路徑走著,不一會,來到一處雅致的莊園。幸而凌允飛一向不愛奴僕伺候,才一路無阻的來到廂房裡。
將他安置在床上,白雪棠皺眉道:「可有傷藥?」
凌允飛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的說:「需不需要將這不合身的衣裳換下?我的衣服對你而言太大了,恐怕穿來不甚舒適吧?」
白雪棠驀地眼紅了臉,又羞又惱的瞪著他,倏地轉身飛奔而出。
凌允飛低低的笑了,毫不擔心她會上哪兒去。胸口的劇痛雖然撕扯著他,卻影響不了他愉快的心情。
果然沒過多久,白雪棠又奔了回來。這時她身上已換上原先看於石室的那套白衣。雖然衣衫半干,但貼在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上,卻意外的引人遐思。
此時凌允飛已無暇欣賞,灰敗的臉上泌出點點冷汗,逕自咬著牙苦撐。
白雪棠站在床前躊躇半晌,終於還是走上前,拉起他虛弱的修長身軀,躍上床榻,雙掌平貼在他背後,緩緩發送內力。
凌允飛勉強睜開眼睛,氣若游絲的笑了笑。「你……快離開吧,東邊岸上的礁石裡,藏有一艘小船,你……你乘船回去……」
白雪棠默然不語,雙掌緩緩發送力道,平穩的傳送到他的後心。
凌允飛只覺得背心的熱力源源不絕的流竄到四肢百骸,原本漸趨冰冷的手足也慢慢暖了起來;丹田跳脫浮動的氣息漸漸歸竅,舒適而溫和;下腹彷彿有一把暖火在烘烤,內息也因而平穩流暢,當真有說不出的舒服。
直到此刻,凌允飛才明白白雪棠的內功有多深厚,竟然毫不遜於他。自從修練冥霄九訣,因為吸取太多人的內力,體內的氣息一直難以壓制,常常擾得他夜難成眠。雖然服飲醉血釀強抑住體內紛亂的氣息,然而畢竟飲的是至毒的酒釀,以毒攻毒,雖然頗有效益,卻也大大傷了筋脈腑臟。若非有極強的內功,只怕一般人早已消受不起。
而這幾日正是修練的緊要關頭,先前吸取了那七人的功力,不知怎地一直在體內浮動流竄,難以歸元;而後閉目練氣,想要把這七人的內功融合聚集在丹田,以為己用,然而不知何處出了岔子,這七人的功力如同脫了韁的野馬,不停的流竄奔騰。當時閉目打坐的他表面看來平靜無波,其實體內早已痛苦不堪,因而明知白雪棠已醒來,卻無法避開那一掌,導致身受重創。
不過也由於如此,那一掌打消了原本積鬱之氣,雖然身受重創,卻也消弭了奔騰浮動的內力。雖然在中掌的那一剎那,體內的氣息被打散,因而空蕩蕩的使不出力來,然而經過白雪棠內力的灌輸,流散的氣息又再度歸元,竟比原先更澎湃強大。
凌允飛蒼白的臉色慢慢浮起一層紅暈,紊亂的氣息也漸趨平緩。白雪棠內息片刻不停的傳送到他後心,原先如注入江河大海,消逝無蹤,然而慢慢地,他的體內卻產生一股反激之力,與她的內息相互抗衡,也讓她在入內力愈來愈困難,額上泌出點點汗水。
不知過了多久,筋疲力盡的兩人再也承受不住,相繼暈了過去。
第5章
何丹若手捧一盅醉血釀,款擺蓮步來到凌允飛居住的廂房門口。
已是十六夜了,服飲醉血釀的時間早就過了,卻不見師哥踏出房門。屈指一算,這時候的師哥只怕週遭血液早已如滾水般沸騰不已,痛苦難當吧?身為他親愛的小師妹,實在不忍心見師哥獨自承受這種苦楚,雖然師哥不愛外人踏入他居住的別苑,她仍然來了。相信師哥會原諒她的不請自來,也該會感激她的主動才是。
何丹若舉起纖纖柔荑,輕輕的扣著門扉。
「師哥,師哥……」
門內靜寂無聲。
何丹若屏息半晌,沒有得到回應,終於耐不住好奇和心焦,緩緩推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向整潔雅致的床榻顯得凌亂不堪,上面側臥著兩條人影。凌允飛仰臥而眠,唇角帶著淺淺的微笑,一隻手攬著一名俯臥在他胸膛上的白衣女子,兩人發出均勻輕淺的鼻息,正沉沉的熟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