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自己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他傷害了多少人,也背負起邪魔歪道的名頭。不但如此,體內更因飲下醉血釀而積存許多難以消除的毒素,這樣值得嗎?為了練一們武功,竟然這麼不擇手段?如今他神功已成,天下也得以太平。從今爾後,武林中人不需提心吊膽、人人自危,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他曾經造下的罪業,是否能得到世人的原諒?
不管他在世人心中的評價如何,那似乎都不干她的事了。曾經,她背負除去他的責任,但東方恕在冥霄島上的一席話,已輕易地卸去他過去所有的罪孽。她與他僅有的交集不存在了,她不需再殺他,這讓她如釋重負,但也有地評的感傷。沒有這光明正大的原因,她又何必再見他?
想到此處,白雪棠心中一凜,為自己想再見他的念頭震驚住了。
過去的她,將除去他的責任視為理所當然,難道真的只為了替武林鏟奸除惡?還是……還是只是借由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親近他、與他相處?如果那時,真有機會殺了他,她是否會下得了手?而種種不殺他的理由,莫非只是內心深處她為自己找的借口?
他說,她在意他,卻不願敞開心扉;他說她對他有情,只是一再地欺騙自己;他說……
他說他不會再出現她眼前,只等她正視自己的心時,再去找他……白雪棠咬著下唇,腦中一片混沌。他說的是真的嗎?她早就愛上他而不自覺?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比她還早瞭解自己?
她可以去找他的,他說過他在那兒等著她。何苦再繼續自欺欺人、折磨自己?明明就是想見他的,不是嗎?
白雪棠望著月亮,兀自怔忡不已。
驀地瞥見迴廊盡頭,有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走來。
白雪棠皺眉,凝目望去,赫然發現那人竟是東方傑。
沒想到這人竟如此命大,原以為那一掌該打得他半殘才是,即使武功不廢,至少也得躺在床上三、五個月,居然沒幾日便能下床走動了。看來她真是小願他了。
不想和他照面,白雪棠起身,朝居住的別苑走去。
「嘻嘻,別走……別走呀……」東方傑來得好快,一晃眼便擋住她的去路。白雪棠臉上難掩驚訝之色,皺眉朝他望去。沒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進展得這麼快。
東方傑伸開雙臂攔在她面前。
「嘻嘻,跑不掉了……」
「讓開!」白雪棠叱喝。
東方傑彷彿聽不懂似的,茫然的眼神瞧著她不停的傻笑著,嘴角留下唾沫,滴濕了胸前一片衣襟。
望著他沒有焦距的眼神,白雪棠沒來由的背脊發涼。怎麼他好像癡傻了似的?莫非那一掌沒打壞他的筋骨,卻打壞了腦袋?
「師姑、師姑……嘻嘻嘻……」東方傑傻愣愣的瞪著她,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年輕美麗的師姑……我愛你呀,呵呵呵……作我的娘子吧……」
白雪棠惱怒不已,正想斥責他,沒料到他竟然撲了上來。
白雪棠閃避不及,被他撲倒在地上。而東方傑整個人壓了上來,雙手緊緊扼住她細白的頸子。「我……我要殺了你……不、不能殺你,我要你作我的娘子……不、不行,要殺了你……」東方傑的手指一下放鬆、一下扼緊,眼裡又是茫然又是掙扎。白雪棠定了定神,一掌推開他。
東方傑讓她一掌打飛了出去,撞上一旁的石牆,嘴裡嘔出一口鮮血,慢慢軟倒在地,雙眼迷惑茫然的望著她。
白雪棠難掩心悸的撫摸自己被扼紅的頸子,心裡泛起一陣陣恐懼。東方傑的模樣就好像被抽去魂魄似的,兩眼呆滯無神,雖然癡傻,卻有一種讓人作嘔的神態。他望著她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了她,空洞的兩眼緊緊鎖住她的臉,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口涎和著鮮血沿著嘴角流下,東方傑卻好像不知道似的,也不擦去,任憑胸前被染紅沾濕一大片。
白雪棠有種想逃的衝動,慢慢的往後退開。
東方傑嘻嘻笑著,手撐著地,緩緩地站起來。
「你跑不掉了……嘻嘻……」
白雪棠蹙著眉,提起膽量,顫抖的問:「你瘋了嗎?」
「我瘋……瘋了?嘻嘻嘻……瘋……瘋了……」東方傑一步一步逼近她。
「師……師姑,好美、好美……嘻嘻……」
白雪棠撫著胸口,壓下作嘔的衝動。
「你……你別過來……」
東方傑彷彿沒聽見,一步步靠近她,呆滯的臉上又是口涎又是鼻涕,和著鮮血,看來狼狽又恐怖。他張開雙手,搖搖晃晃的朝她伸來,似乎準備抱住她似的。
白雪棠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恐懼,一身的武功彷彿不知跑哪裡去了,甚至連力氣也使不出來。她一步步退著,身子已抵到背後的牆。
「別……別靠近我……」
「師姑,我……我捨不得殺你……」東方傑空洞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隨後又顯得猙獰。「我……我要殺了你……嘻嘻……」
白雪棠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胸膛又擊出一掌,隨後轉身就逃。
這一掌肯定讓柬方傑肋骨盡斷,然而沒想到他彷彿感覺不出任何痛楚,在她轉身的剎那,整個人摸了上去,緊緊的抱住她。
白雪棠控制不住的大聲尖叫,雙手胡亂的擊在他身上。一掌又一掌、一拳又一拳……
東方傑被她打得不停嘔血,然而雙手卻死命的勒緊她,絲毫不放鬆。
白雪棠已經忘記自己身負絕世武功了,只憑著生存的意識,拼了命的攻擊他。
府內的丫環奴僕聞聲奔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個個張大了嘴,呆呆的望著兩人。
過了一會,東方恕也奔了出來,臉上大汗淋漓,彷彿剛剛才經過一場苦戰似的。他看到糾纏在地上的兩人,臉色大變,風也似的奔了過去,用力拉開壓在白雪棠身上的東方傑。
東方傑早已在白雪棠的掌下氣絕身亡,雙手卻仍固執的抱住她,任憑東方恕怎麼扯也扯不開。好不容易扳開東方傑的手,他卻已經像一攤軟泥似的,全身筋骨盡斷,軟趴趴的掛在東方恕的臂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