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巧奪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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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恕輕輕一歎,濃眉緊緊蹙起。

  「孫掌門一生行俠仗義,是我輩中人深感敬佩的正直人物,沒想到也著了那惡人的道兒。此人若不除去,武林中還不知有多少人會犧牲。被一名邪魔歪道擾得天翻地覆,實是老朽無能。」

  在座的人紛紛站起,抱拳道:「東方掌門言重了,武林安危人人有責,東方掌門無需一肩承擔。」其實他們嘴上說得客氣,但會不約而同的齊聚在神武門,為的也就是請天下武功第一的武林盟主出面解決此事。既然身為受到天下人景仰的盟主一職,不為武林除去這名大魔頭也說不過去。

  他們冀望的也只有東方恕了,所以才會扯下臉皮不遠千里來到神武門尋求庇護。那名惡人一天不除,這些江湖中人連一天安穩飯也吃不下。

  東方恕沉重的歎口氣。身為武林盟主,即使人們不責怪他的無能,他心中也頗感自責。「然而那惡人武功之高,只怕當今世上已少有敵手……老朽自忖也難與此人匹敵……」

  有許多人大驚失色,脫口道:「東方掌門已是天下第一高手,連你都勝不過那惡人,還有誰能是他的敵手?莫非我們就要眼睜睜的任那惡人肆虐江湖?」

  東方恕揉揉額角,內心百轉干折。好半晌,他才慢慢道:「或許有一人能勝過他……」

  眾人都是一喜,連聲問道:「是誰?」

  東方恕悠悠一歎,臉上的神情又是嚮往又是崇敬。

  「我師父……只不過他老人家已經立誓不出江湖,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只怕天底下再沒任何事請得動他老人家……」他無奈的說:「但為了天下武林,也只好試試看了。」

  雁靈山最高聳的絕頂,其山勢之險,如刀削斧努,奇峰竟起、巧石星布,懸崖陡峭挺立,如柱擎天。

  寒風揚揚的山峰絕頂,雲霧繚繞,空山寂寂。一間簡陋的木屋顫巍巍的立於危崖邊緣,彷彿強風一吹,就要跌落萬丈深淵。

  此座山巔人煙罕至,草木不生,莫說有人爬得上來了,只怕除了遨翔天際的巨鷹,連一般的飛禽走獸也上不來,何況是要在此建立一座供以休憩的住屋?真不知這些建屋的木材如何運送上來的。而能住在這裡的人,只怕也非常人。

  木屋前有一方小小的平台,東方恕垂眉斂目,直挺挺地跪立著。他已不知在此跪了多少時候,木屋裡的人依然不肯出來見他。

  呼嘯的山風捲起他的袍角,揚起他半白的髮絲。天色已暗了,他的膝蓋也早已又酸又麻。

  終於,木屋的門咿呀一聲緩緩開啟。

  東方恕略顯激動,霍地仰起頭。

  本以為可以見到睽違已久的恩師,沒想到出來的竟是一名身穿雪白衣衫的妙齡女子。

  「進來吧。」女子淡淡說。

  東方恕眨眨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師父隱居的住處,何時出現了這名仿若仙人般清冷的絕色少女?莫非是山精風靈?

  「你--」東方恕張口結舌。

  女子說完那句話後,又悄然隱沒在木門之後。

  東方恕連忙站起,卻差點摔倒在地。之前徒手攀爬這座山巖,幾乎已耗盡他大半體力;而後又跪立整天滴水未進,此刻早已筋疲力盡。但是他連半刻也不敢拖延,連奔帶爬的挪進木屋,生怕好不容易開啟的門扉又掩上了。

  「師父……」東方恕左右張望,在角落處見到一名鬚髮皆白的垂垂老者盤膝坐在一條懸浮的繩索上頭。

  老人已不知有多大歲數了;東方恕在拜他為師時,老人就是這麼老的模樣。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東方恕便以為老人已經約莫百歲的年紀。但四十年過去了,老人還是這副模樣。現在他究竟有多老了?一百歲?或者更多?

  老人的頭髮鬍鬚雪白得沒有一絲雜色,臉頰上的肌膚干皺得彷彿風乾的橙皮。身形枯瘦得沒有三兩肉,罩在寬大的灰袍裡簡直脆弱得可憐。端放在膝上的手幾乎像枯枝一般乾癟,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一具抽去水分的死屍。

  東方恕幾乎熱淚盈眶!這人是他恩同再造的惟一親人,他已經整整二十年沒有見過師父了,如果不是這回武林中出了這件大亂子,他無力弭平,也不敢貿然求見這位與世隔絕已久的恩師。

  上這座山巔之前,他的心裡一直七上八下,深怕年邁的師父已經仙逝了,幸好依然健在如昔。

  女子從裡間端出一盅冒著絲絲白煙的湯藥,緩緩遞到老人面前。

  「師父,該喝藥了。」

  東方恕重重一震,兩眼不可置信的睜得老大。

  「你……你叫他『師父』?」

  老人緩緩張開眼睛,這一雙烏黑隱斂的眸子倏地讓這死沉的軀體充滿生命力。眼眸裡散發出的光彩沉著世故,彷彿歷經天地間的風霜與智慧;然而又有說不出的年輕與活力,宛如嬰兒般無邪純真。

  老人溫暖的眸子望住東方恕,微微笑道:「恕兒,雪棠是為師的關門弟子,算來也是你師妹。她是為師遁世後興起收的徒兒,莫看她年稚,功力只怕不遜於你這位師兄呢。」

  東方恕張口結舌,震驚的眼眸在兩人臉上來回巡視。

  他五十幾年的生命裡,歷經大風大浪,甚至位居江湖第一,什麼場面沒見過,幾乎很難再有事情震動他的心湖。然而這回真是讓他呆住了。

  這名喚雪棠的絕色女子纖細稚嫩,難道已經身負絕技?怎麼看她也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竟然能與他並駕齊驅?看師父眸中隱約的驕傲,他甚至可以肯定,這女子不只不遜於他,只怕已盡得師父真傳,或許更甚於他。

  白雪棠對他微微點頭示意,淡然的神色生冷疏離。

  老人接過湯藥,咳嗽幾聲,蹙著眉頭將黑烏烏的藥汁一飲而盡。

  東方恕垂手靜立在一旁,恭敬得一如受罰的稚童。師父沒問他話,一時也不敢說明來意。然而還是忍不住偶爾抬起眼來願望白雪棠,心頭纏繞著敬佩,卻又有幾分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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