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恕雖然對他這個年輕的小師妹不具任何信心,但生活起居也沒有絲毫怠慢。他明白白雪棠不欲與他人接觸,因而這座別苑景色清幽,遠離塵囂,除了幾名奴僕外,一般人不會輕易來此打擾。
然而即使東方恕明令「生人勿進」,也還是有例外的時候。
「少爺,少爺!您不能亂闖呀!」
「聽說爹爹請來我師姑對付那惡人,我來瞧瞧也不行麼?晚輩理當向前輩請安,你攔我做什麼?」
「老爺已經交代過不許任何人亂闖,少爺您不是為難奴婢嗎?」
「少囉嗦!我倒要看看我那年輕的師姑有什麼天大的本事……」
轉眼那名男子來到廊前。
「師姑、師姑!侄兒東方傑給您請安來啦!」
丫環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為公子爺的任性慾哭無淚。
「師姑,久仰您的大名,不知可否惠見一面?」東方傑朗聲喊道。
「少爺,白姑娘不喜歡見生人,我看您還是別打擾她了……」丫環不住小聲的勸說。
東方傑瞪她一眼。
「我算什麼生人?!好歹我也是神武門的少主,難道家裡來了客人,我還得迴避不成?天下間哪有這等道理?!」
「可是……」
東方傑不理她,大聲對緊閉的房門喊道:「師姑,聽說您武功蓋世,爹爹請您來對付那名惡人,侄兒不勝仰慕,盼能一睹師姑風采,還請師姑莫要讓侄兒失望。」
聽爹爹說起這名神秘的師姑時,嘴裡雖然稱頌她的武功,然而眼神卻頗不以為然。當時他心裡就認為這名女子定是沽名釣譽之徒,恐怕沒有什麼本事,否則怎麼老是躲著不敢見人?神武門雖然廣招門客,但也容不得虛張聲勢的人來此耀武揚威。他倒要看看這年輕的師姑有什麼能耐讓師祖推薦來對付那惡人。
東方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嘴裡仍然恭敬的喊道:「師姑莫非身子不適,是以整日待在房內不見外人?您千金玉體可是我們全武林的希望哪,莫要有病痛才好。如果您再不開門,侄兒要以為您昏倒在裡面了。為了大局著想,侄兒只好厚顏推開門瞧瞧了!」
朝一旁的丫環使個眼色,示意她推開房門。
丫環還在猶豫間,房門緩緩開啟了。
東方傑喜動顏色,凝目朝推門而出的人兒望去。
白雪棠一襲白衣,淡然的眸子冷冷望著他。
東方傑這一看之下,整個人呆住了。他早已從丫環口中聽說他這位年輕的師姑美貌更甚天仙,卻沒想到竟然是這等人間絕色。
他張大嘴,兩眼發直,張口結舌道:「師……師……」一個「姑」字怎麼也喊不出來。她的年齡猶小自己好幾歲,卻要他這堂堂鬚眉男子屈居後輩,一時間竟教他啞口無言。
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年輕,也更美。然而愈是如此,也愈發不相信她竟是個身負超絕武功的高手。
丫環檢衽為禮,歉然道:「白姑娘,少爺定要來給您請安,奴婢攔不住……」
白雪棠點點頭,靜靜望著東方傑。
這一來換成東方傑尷尬了。千方百計的逼她出來,名目正是請安來著,但親眼見到這名貌似天仙,卻芳華年少的師「姑」,要自己如何「請安」?東方傑呆呆的望著她,神思不屬,又是傾慕,又是不甘。
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瞧,良久沒有開口,白雪棠微微揚眉。
丫環輕咳了一聲,悄悄的用手肘碰碰失魂落魄的主人。
東方傑如夢初醒,慌慌張張道:「師……師姑,呃,侄兒東方傑,來向您請安。您……您乍到神武門,侄兒理當拜見長輩,望您不要認為侄兒唐突才好……」
一句「師姑」,明顯的區隔了兩人的尊卑輩分。東方傑暗自惱恨扼腕,眼睜睜看著美人和自己之間劃下鴻溝。
白雪棠點點頭,漠然的轉身,正欲再度回房。
「師姑,請留步!」東方傑不假思索的喚住將要飄然離去的美人兒。
白雪棠微微蹙眉,轉身望著他。
既然「安」已請過了,還有什麼事?這江湖的規矩真多,不明白人情世故的她,頗感幾分不耐。
「呃,師姑,您難得下山,不如就由侄兒陪您四下逛逛?」東方傑陪著笑,絞盡腦汁的想和這美麗年輕的師姑多攀談幾句。「這神武門雖然談不上風景名勝,但好歹也景致秀麗、湖光山色,設計上頗具巧思。師姑您一來就直接住在別苑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悶也悶死人了。撿日不如撞日,今兒個就讓侄兒陪您四下走走,也算盡幾分地主之誼。」
白雪棠淡淡道:「不必了。」
說完,就要掩上房門。
東方傑情急之下,一個伸手按在門板上。
「師姑……」
白雪棠挑眉,冷冷望著他。
「師姑,您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東方傑笑道:「成日與寂寞相伴,難道不悶嗎?侄兒好意要帶您四下走走,總該賞個臉吧?好歹我也是神武門未來的掌門人,雖然比不上爹爹的繁忙,大小事務卻也挺多的。今日特地撥冗領師姑參觀此地,您何苦讓侄兒下不了台階呢?」
擠眉弄眼的,雖然嘴裡稱她為「師姑」,卻沒半點敬意。對年輕女子調笑慣了,尤其見到難得一見的絕色佳人,東方傑心癢難耐,口氣也輕佻起來。
若非爹爹鄭重其事的要他不可亂了輩分,這聲「師姑」還真不願出口。但此刻這兩個字的稱謂,對他來說卻像是某種調戲。若不是他那從未謀面的師祖收了年輕的她為徒兒,兩人何需隔這層輩分!只怕此刻他早已伸出祿山之爪,對美麗的她上下其手了。
至於爹爹說她盡得師祖真傳,已名列高手之林,他心裡可半點也不信。即便她打娘胎起就開始練功,至今也不超過二十年,能成什麼氣候?只怕是師祖為了敷衍爹爹,才叫她來的吧?
一開始存著不服氣的心態,定要來看看這年輕的師姑是何等角色,如今試探的意念已經不在了,現在的他只想邀她出遊,借此親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