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你幾時……」才回來?問句還沒完整說出,電話已中斷了,龔誠然莫可奈何的放下話筒。木頭還是老樣子,不喜歡和人說再見。
他起身,拉開簾幔,天已經全亮了,盛夏的早晨,陽光總是亮得刺眼。
得知敏敏是殺手的消息,他真的很震驚,難道這就是她恢復記憶後,急忙一走了之的原因嗎?他隨意套上件棉衫,忽然想起她一臉凝重的問:「難道你不害怕嗎?」他走進浴室,正對著玻璃鏡中的自己,慢慢由方纔的衝擊中恢復冷靜思緒。
「龔誠然,你怕不怕?」他自言自語。
答案很清楚的浮現,他不怕。一開始當然免不了震驚,但絕不是害怕,敏敏是他深愛的女人啊。
初見到她時,他就知道她不是個普通女孩,更被她所散發出來的特殊氣質與美麗吸引,然後因為意外造成記憶喪失,讓她理所當然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份,他想,或許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種奇妙的緣份,注定了在冥冥牽引之下,將她帶入他的生命之中。
那麼,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之前的害怕是源於他對失去的恐懼、對愛的怯懦,但在事情漸漸理出個頭緒的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又盈滿了勇氣與信心。沒錯,他愛敏敏,為什麼不勇敢的伸出手牢牢抓住她呢?害怕只會讓人活在不斷的悔恨中,而他不要悔恨,他要敏敏!
管他是什麼恐怖的殺手組織,他不會再逃避了。
龔誠然無所懼的迎視鏡中的自己,然後,十分堅定的微揚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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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駛向近郊一座廢棄倉庫的路上,凱爾的心情始終十分愉快,有如此行目的是到野外郊遊,而不是搜索一直隱藏在暗處,未曾正面交鋒過的不知名敵人。
「夠了吧,你難道不覺得自己臉上的特大號笑容很礙眼嗎?」李韶澐冷言冷語的諷道,腳下將油門緊踩到底,車速陡地加快許多,如同一陣疾風呼嘯而過兩個大彎道。
凱爾不在意的捻熄手上的淡煙,笑容不改。「你開車的方式還真是與眾不同,直線時減速慢行,轉彎的時候偏偏死命加速,怎麼,嫌命太長了?」
「我高興,你管得著嗎?」她帶點挑釁的味道說,單手輕巧的將方向盤打了個半圈。
「OK,當我沒說。」他調笑似的一聳肩。「我只是沒有殉葬的打算罷了。」
「你大可放心,我的技術比你想像中還好,不會讓你的寶貴身軀受到一丁點小傷。」李韶澐不怎麼客氣的頂了他一句。
「嘿,你是怎麼回事?」凱爾掀眉詫問。「睡眠不足?還是早餐沒吃飽?像個火藥庫一樣隨意發火,我又是哪個地方讓大小姐你看不順眼了?」他望向她,看見她冰霜一樣的冷冽表情,卻沒注意到她緊握方向盤的手,指關節早因太過使勁而泛白。
「全部。」她給了一個最簡潔的答案。
「噢,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我全身上下,包括毛細孔都很討人厭,真是委屈你了!」他倒是一點也不以為忤。
李韶澐不再搭理他,逕自熄了引擎,讓車身緩緩停靠在草木叢生的樹林旁,一個絕佳的掩蔽藏身處。「我們到了。」
一句話之間,他已經收斂起方纔的嘻笑模樣,迅速將隨身攜帶的點四五左輪手槍上了膛,深邃莫測的綠眸投射出一道光芒。是該行動的時候了。
他側身倚在車門上,大略打量了下附近的地形,距此約莫十公尺遠的東北方向,正是此行的目標──一間巨大的廢棄鐵皮倉庫,只見倉庫大門緊閉,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卻隱隱約約透出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
「我們分頭走,要是有突發狀況,就發訊號給我。」他嘴角噙著一朵從容笑意,指指手上一個特製的小型電子腕表,那是組織成員間用以互通有無的儀器,必要時可以彼此支援。「記住,可別逞強呀!」
「知道了,我自有分寸。」李韶澐朝他點點頭,手中拿著槍,小心翼翼的繞過雜草往倉庫後頭走去。
凱爾依恃著身材高大之便,輕易的由唯一敞開的氣窗窺視,待眼睛適應了黑暗後,倉庫內部的情形便大致摸清楚了。
這是一間呈狹長型、十分空曠的倉庫,儘管陰暗,但勉強稱得上乾淨,除此之外,並沒有見到任何有「生命跡象」的生物,就連蟑螂、鼠輩也不見蹤影。
他暗自納悶,但動作一點也沒遲疑,身手俐落的由勉強能容人的氣窗翻入,屏氣凝神的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之餘,還利用擺放在裡頭發棄的機器掩護自己,遊走在每一部機器空隙之間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
對了,還有個地下室!
凱爾暗笑自個兒的疏失。怎麼回事?莫非是一心掛念著應許了Artemis會在日落前趕回去,竟讓一向心細如髮的他,差點遺漏最有可能藏匿人的地下室!
趕忙移動身子,微弱的光源僅及階梯的前三階,再往下,幽深晦暗的通道彷彿無止境的延伸,令人好奇一旦順勢而下,究竟會通到什麼樣的地下室?
他探下第一步,忽見一道強烈的光束直直射入他的雙眼,他在強光的刺激下不得不微瞇起眼,就在這麼小小的一個閃神間,他的頸項已敏銳的感覺到一陣異常的酸麻刺痛。
「糟了!」短短一瞬間,凱爾便明白自己中了敵人的埋伏襲擊,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稀客、稀客,您的大駕光臨真是讓我這小倉庫蓬蓽生輝呀!」一個十分耳熟的聲音傳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地下室不約而同竄出數十條黑色身影。
不假思索的,凱爾立即往後退,轉眼間已移步到幾公尺之外的安全距離,他靠抵在廢棄機器旁,穩下搖搖欲墜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