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她,失去記憶讓她獲得新生的機會,而萍水相逢的誠然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毫不介意的接納她,帶她走進他的生活。
現在回想起來,剛失去記憶時的她,就像是個單純的孩子,什麼也不懂,是經由與誠然的朝夕相處,她逐漸學習到人與人之間不可或缺的事,例如關懷、信任、笑容,以及愛,他填補了她成長歲月中,深藏心底某部份的空虛,讓她成為一個平凡而且知足,懂得愛為何物的女孩。
她原本以為,幸福的日子可以持續下去,卻不知真相遠比她想像還要黑暗幽深,當遠去的記憶悉數湧回,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體認矛盾互觸,她意識到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復以前稱職的殺手。
在遇上誠然以前,殺人對她而言就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她瞄準目標、扣下扳機,然後完成任務,毫無遲疑也絕不拖泥帶水;但是經過這段日子,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懂得接受指令,在彈指間便決定一人生死的殺手Artemis。
過去的她覺得無所謂,是因為她什麼也不在乎,現在的她卻做不到,因為她開始懂得尊重生命,也明瞭任何人都無權斷人生死!
暫時回到凱爾身邊,是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過往將會對誠然造成多大的傷害,要想阻止傷害發生,就必須有所犧牲。
她並且提出退出組織的要求,當然,她很清楚退出必須付出的代價──一場賭局,以生死為籌碼,若是贏得勝利,她便能全身而退,重回誠然身旁;若是小幸落敗,至少她也能無憾的懷著愛而死。
這是她一生中為自己所做下的第一個決定。
「Artemis,你在哪裡?」凱爾的呼喊聲由遠而近傳來,不一會兒,他高大的身軀已來到她身後,為她遮擋去大半的驕陽。「大熱天一個人坐在這兒想什麼?」他的手搭上她的肩。
封敏敏維持相同的姿勢不動,沒有答話。
凱爾捺著性子走到她身前屈膝蹲下。「天氣這麼熱,快進屋裡去吧。組織裡有點事,等著我和韶澐去辦,我們日落前一定回來。」
她知道除非事態嚴重,否則他不會親自出面處理,儘管無法勉強自己對他的愛有所回應,但他的付出她始終看在眼底,對於他,她實在做不到完全的不聞不問。
「出了什麼事?」
凱爾的表情微微震動了一下,他很驚訝她還會對組織的事表示關心,稍作考慮之後,他決定全盤托出。「最近組織頻頻遭受到來歷不明的高手侵犯,對方似乎對內部運作瞭若指掌,在每件任務執行前搶得先機下手,然後消失無蹤,組織裡有很多好手都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暗殺。
「至於我派出去的偵伺員更是各個有去無回,能做到出手完全不留痕跡,想必對方是個很棘手的人物,也許背後有強大的集團在支撐。目前我和韶澐剛查到些蛛絲馬跡,消息來源挺可靠的,我想或許能親自會會他,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封敏敏沉默不語。她知道心高氣傲的凱爾一向最不能忍受失敗和刻意的挑釁行為,能讓蜇伏已久的他興起施展身手的慾望,想必對方絕非泛泛之輩,甚至此預計中還具危險性也說不定。
李韶澐駕著跑車由車庫駛出,喇叭聲催促著凱爾。
「等我回來,不會太久的。」他起身走向車子,笑容裡飽含絕對的自信。
「凱爾──」她脫口而出喊住他。
凱爾回過頭。「怎麼了?」
她遲疑了一下,才淡淡的說:「小心點。」
他先是一愣,然後整顆心因為她的話而飛揚了起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再度跨出堅定的步伐,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對她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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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響亮的傳入龔誠然的夢境之中,具體化為真實存在的噪音,他揉揉惺忪睡眼,在被褥裡翻轉個身,看見由窗外淡淡透進室內的曙光,並沒有接聽電話的打算。
「……請留話。」答錄機嗶的一聲,燈號亮起,之後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夾雜著幾句模糊的異國語,彷彿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龔,我知道你在,拿起話筒,你知道我最討厭對著答錄機說話。」細微的嘶嘶干擾聲中,一個熟悉的渾厚男聲傳出,顯得有些失真。
龔誠然迅速清醒,撐起上半身,伸手拿起話筒。「木頭,是你嗎?喂?」
「別對著電話吼,我聽得見,想念我也用不著這麼興奮。」夏森非慣有的朗朗笑聲依舊,由聲音聽來,他的心情似乎十分愉快。
「你現在人在哪?」他笑問。
「安得羅卡,馬達加斯加南方的城市。」
「別告訴我你玩得太盡興,不打算回來了。」龔誠然戲謔的說道。
「我是有這打算。」夏森非笑著回了一句,隨後恢復一本正經的語氣。「你要我調查關於那女孩的事,有著落了。你老實的告訴我,最近是不是得罪了某些大人物?」
「沒有呀,為什麼這麼問?」他被好友問得有些摸不著頭緒。
「因為那個女孩是MARS的一員。」他接著解釋,「它是非常有名的地下組織,據說只要出手夠大方,你就能驅使任何一位組織中的好手為你效命,讓你的對手或敵人在期限內消失於世界上。」
「你的意思是,敏敏是個殺手?」乍聽這叫人意外的消息,龔誠然的口氣顯得有些不穩。
「沒錯。我不清楚你和那個女孩間有什麼瓜葛,不過,小心點,MARS不是你所能招惹的對象,別傻得和他們作對。」夏森非十分誠摯的給予忠告。
「我知道,謝了,我欠你一次。」他壓抑下心底湧出的複雜情緒,平和的向好友道謝。
「知道就好,等我回台北再敲你一筆大的,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