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閻御丞沒好氣地這麼想著,修長的手指卻輕柔憐惜地撫過殘留在她頰畔的淚痕。
彼此逃了這麼多年,卻在初次重逢就走到這一步,是誰也預料不到的。
指尖滑過的嬌顏微微側開,長睫輕顫了顫,那雙漂亮的鳳眸緩緩睜開,迷迷濛濛的,帶著些許困惑,安靜地瞅著正在她上方的他。
突地,鳳眸閃過驚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倏然清醒,擁著被單坐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閻御丞並不在意,優雅斯文的跟著坐起身,再從容不迫地揉著自己略微發麻的手臂,不準備開口。
不說話,是想由她來起頭,由她決定這一夜的意義。
他想重新抓住她,卻不想用昨夜逼迫她。
閻御丞靜默地看著她屈身把臉埋進掌心裡,一動也不動,似乎正在懊悔自己昨晚的莽撞。
半晌,她抬起頭,一臉正色地看著他,彷彿是下定決心,深呼吸了一口氣,慎重開口。
「昨晚是我強迫你的,對不起。」她尷尬地撇開頭,神色仍有幾分倔強,只是泛起微紅的臉頰卻是洩漏了她的不自在,目光掃過閻御丞赤裸的胸膛,嗅聞到沐浴過後的清爽陽剛氣息,也瞥見上頭的斑斑紅痕,乾咳了一聲,她差點講不出話來。「還、還有,我昨晚太粗魯了,對不起……沒有弄痛你吧?」
怎麼也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些話,閻御丞神色錯愕,而後開始覺得好笑。
光就字面來解讀,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是哪位風流男人強佔了閨女清白。
她的思維邏輯果然跟一般人不同,明明是這麼曖昧的情景,可她就是有辦法一開口讓氣氛通通被打散。
紀忻然問完話,久久等不到回應,一抬頭,才發覺那張俊美面容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或許他是生氣了。紀忻然想著。
這麼多年來,或許他表達怒氣的方式也改變了。
昨晚他一再遲疑,如果是別的女人或許會接受他無聲的拒絕,可是她卻沒有,仍然自私而固執地強迫了他。
「抱歉,我不該利用你。」濃重的愧疚感淹沒了對閻御丞長久以來的刻意冷淡,初次遇上這樣的情況,不禁讓她手足無措,來不及偽裝或遺忘,她很輕易地選擇了最自然的方式跟他道歉。
昨晚的她,是真的太過寂寞,才會犯下這種錯誤。
閻御丞不發一言,逕自起身著衣,紀忻然無意瞥見那修長結實的裸體,連忙面紅耳赤的避開,只是背對著他,又聽不到他的回應,她不免惱怒了。
「閻御丞,不然你要怎麼樣你說啊!雖然是我主動的,可是如果不是你情我願,誰逼你也沒用吧!」她不耐煩地撥開頰邊搔癢的長髮,恢復了直爽脾氣,停頓幾秒,又嚷道。「喂!你衣服穿好沒?我要轉過去了……真奇怪,哪有人洗完澡不穿衣服,好了沒……喂?」
捺不住性子偷轉過臉,馬上被他近在眼前的臉龐嚇了一跳。
「你幹麼貼這麼近?」
「我不痛。」講起曖昧話語,閻御丞仍沉穩如常。「妳痛嗎?」
紀忻然雖然聽了很想踢他,可還是很老實的答話。
「一開始有一點。」她知道自己昨晚表現得很粗魯,之所以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楚,主要是因為他極力的溫柔克制。
想起昨晚的纏綿,她才紅著臉出神,俊臉突然朝她俯壓而下,炙熱的薄唇重重吻住了她,單掌捧住她微傾的後腦勺,刻意加深纏綿灼熱的吻。
紀忻然只覺得一陣酥麻自腳底沿著背脊竄起,才準備伸手推他,他已挪開身子,輕輕地在她耳畔丟下一句──
「我原諒妳。」
待她回神,閻御丞已經起身走到門邊,神色從容,以理所當然的口吻交代她,「趕快起床梳洗,我先到外面等妳。」
看著他離開道場,紀忻然才拉起被子蒙住頭哀嚎。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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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忻然第一次知道,大飯店的早餐居然還可以叫外送!
只是面對一桌精緻餐點,她卻毫無胃口,喪父之痛和昨晚衝動行徑帶來的罪惡感令她喉頭酸澀,難以下嚥。
她現在已經不太能理解在昨夜那樣悲痛的情況下,她為什麼會這麼渴望他的擁抱,纏綿的記憶翻湧而上,她記得自己非常暴力地強迫著他的愛,臉色驀然泛紅,心裡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
明明是父親過世……
閻御丞輕啜著熱騰騰的咖啡,手邊翻閱著報紙,銳眸卻心不在焉地淡掃過對面拿叉子翻攪著食物的紀忻然,終於忍不住淡淡出聲。
「十年不見,也開始學人家減肥?」
「我沒有。」她有氣無力地反駁著,瞪了一眼神態自若、頭也不抬逕自看報的俊美男人。
這共犯為什麼還能這麼悠哉的吃早餐看報紙?!
「不是嗎?」他挑眉睨了她一眼。「不吃東西能改變的也只有體重,不是減肥是什麼?還是妳期望不吃東西可以改變世界?」
他是在安慰她嗎?聽著尖酸刻薄的言詞,紀忻然有點困惑了。
見她不答腔,他不厭其煩地繼續。「其實妳用不著減肥,昨晚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雖然不是滿分,但也差強人意了。」
「閻御丞!你──」紀忻然聽到這裡,決定這傢伙根本不是在安慰人,而是在激怒她,伸手拿過桌邊的小圓麵包丟了過去,語無倫次地想解釋。「我都說了不是那樣,昨晚那是,那是……」
閻御丞接過她扔來的麵包,很壞心地接腔。「是妳霸王硬上弓、妳對不起我,而我也原諒妳了。」
「閻御丞,你這個豬頭!不要開口閉口一直講昨天的事!」紀忻然被堵得無話可說,又尷尬得不得了,脾氣一來,她站起身想走,手腕卻一把被扣住。「你幹麼?放手!」
「坐下。」他聲音冷沉下來。
「不要!你放手!」她甩脫下開他的掌握,只覺得緊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正想使擒拿反扳過他的手,卻被一記冰冷的瞪視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