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菊吟輕輕歎了口氣,歎出的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失落。
第五章 菊艷
南尚武將大軍留置原地,只帶了隨身五百名親兵踏上返回黎都的行程。
沐菊吟和蘇乘風坐同一輛馬車,冷心則在另一輛馬車裡,而那輛馬車的車窗都由重重的簾幔擋住,看不見裡面的人。
蘇乘風又一次挑開窗簾向那輛馬車張望了一會兒,回過頭問道:「妳說那個女人現在在車裡忙什麼?一天到晚不見陽光,像個遊魂似的。」
沐菊吟微笑道:「妳的好奇心怎麼這麼重?」
「難道妳不好奇?」她說:「別告訴我妳對她沒半點好奇,我才不信。」她一臉神神秘秘,「南尚武去找妳的時候我問過杜名鶴了,他說冷心出現得很奇怪。在他們將要撤離邊界時,這個女人正好被幾名東野軍押解著路過,南尚武就出手將她救下,而那幾名東野軍則因任務未完成便當場自殺。
「冷心說她是北陵人,聽口音也的確來自北陵,她還說自己是在滅國後逃亡的流民,不幸被東野軍抓到,要被抓去哪裡她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她身體似乎很不好,經常暈倒,於是南尚武就將她暫時留下養病。」
沐菊吟靜靜聽完,回想著南尚武和冷心站在一起時的樣子,此時她已冷靜許多,不再意氣用事,細細思忖,她隱隱覺得這兩人相對的眼神有些怪異,並非她最初認為的含情脈脈,倒像是在彼此試探。
難道他們的關係真的並非情人?
她苦笑,這樣想是為了安慰自己嗎?沙漠上的那一夜,南尚武古怪的表情、古怪的言詞,讓她的心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眼看距離黎都越來越近,她的身份早晚會被揭穿,是要她主動告訴他真相,還是等著他自己發現?
她無法拿定主意,掀開車簾,遠遠看到隊伍的前方,南尚武筆直的坐在馬背上,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依然耀眼。
她的舉棋不定會不會給兩人造成更大的裂痕?即使他與冷心沒有任何關係,她這樣的退讓豈不是在把自己的丈夫一步步推到別的女人懷裡去?
但是,她如果說出來,他會驚喜?驚訝?驚怒?還是若無其事?
她胡思亂想著,依然左右為難,而隊伍卻在此時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蘇乘風和她從車上下來,以為到了驛館。
杜名鶴騎馬從前方跑來,對她們說:「二王子來迎接侯爺,部隊暫停行進,妳們回車裡等著吧。」
她們同時對視一眼。南習文來了?
向遠方看去,果然可以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隊伍之前,而慣著藍衣的南習文正從馬車上微笑著走下,迎向南尚武。
沐菊吟急忙走回自己的馬車,想借助車廂暫時掩飾一不自己的存在,而另一邊冷心的車廂門卻打開了,她見狀站住,呆呆的看著白衣飄飄的冷心如凌波仙子一樣走向南尚武和南習文的所在地。
「她到底要做什麼?居然這麼張揚?」
好友的話正是她心裡的疑惑,直覺告訴她,冷心的來歷也絕非簡單。
南習文看到絕色的冷心似乎也被驚艷,以王子之尊竟對她一個異國女子施禮問候。
蘇乘風看得連連歎氣,「男人啊,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了。」
沐菊吟還未轉身,南尚武的眼神就像兩道利劍射向這邊,他高聲召喚,「兩位姑娘也請過來。」
沐菊吟嚇得直想找個地洞躲起來。自從她被孫婆子擄走,這些日子從沒給宮中捎過隻字片語,如果讓南習文發現她竟然隱身躲在這裡,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她不知道自己的腳是怎麼走過去的,她只看到南習文從冷心身上移動過來的目光突然由平靜轉為震驚,右手甚至慢慢抬起指向她,呼聲即將出口。
她搶上一步,忙施了一禮說:「民女水吟見過二王子。」她拚命向南習文使眼色,不想讓他在此時說破自己的身份。
南習文何等精明,豈會看不穿她的這點心思,但是乍見失蹤多日,讓全宮上下,包括他自己惦念多時的沐菊吟出現在眼前,饒是他有干百個心眼兒也不能不顯現出古怪的表情。
巧的是南尚武恰好沒有留意這兩人,正回頭對杜名鶴吩咐,「一會兒進城先派人去通知父王母后,我回來的消息不要大肆宣揚,輕車從簡。」
南習文收拾起剛才的震驚,又笑道:「三弟還是這樣謹慎,不喜歡張揚,但你三年來首次回都,就是鋪張點又如何?」他的眼神瞟向沐菊吟,哈哈笑道:「今日我真是有眼福啊,先見到一位如煙似霧的冷姑娘,又見到這麼一位鍾靈毓秀的水姑娘。」他衝著南尚武眨動眼睛,取笑著,「三弟這幾年在邊關看來並非只是和黃沙作伴,溫柔鄉的滋味畢竟勝過黃沙百倍啊。」
南尚武沒理會他的揶揄,「我已三年未見過父王和母后,你這些寒暄晚些時候再談。」
南習文困惑的將他上下梭巡一番,「三年裡你的性情怎麼變了這麼多?」
「是嗎?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了。」他挑挑眉,重新躍上馬背,一扯韁繩奔了出去。
待冷心也重回馬車上,南習文才有機會和沐菊吟說話。
「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知不知道自妳失蹤後……」
「我知道,我也事出無奈。」她忙道:「日後我會向你解釋,我並非有意讓大家為我牽掛,但現在請你暫時不要對他說。」
他不解的望著她,「妳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而他竟然沒有認出妳來?」
「三年不見,也難怪他會忘記。」她勉強為自己的丈夫辯解著。
南習文臉色陰沉,「我就知道這樁婚姻並不能讓妳快樂,可妳卻一再勉強自己,若當初娶妳的人是我……」
「習文!」她笑著打斷他的話,像哄著一個淘氣的孩子,「別開我玩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