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貧嘴了!」李隊長說:「這是侯爺朋友的女兒,可是名門閨秀,你管緊你那張臭嘴,要是說錯半句話,沒準兒你腦袋就要換個肩膀扛了。」他轉身對她說道:「夫人,您請裡邊進。」
守門的軍上攔道:「慢著,你說進就進啊?我還沒向侯爺通報呢。侯爺最討厭咱們下人沒規矩,未經通傳就亂闖。」
李隊長睜大了眼睛,「你這小子今天存心和我對著幹是嗎?」
軍士回答,「我是按規矩辦事。」
沐菊吟溫雅的聲音忽然響起,「兩位不用爭了,若是侯爺現在不方便,我改日再來。」她緩緩轉身,雙腳像是綁上了千斤重的巨石,舉步維艱。
南尚武就在門裡,為什麼她卻在最後關頭失去了和他見面的勇氣?她在怕什麼?她反覆的責問自己,卻不敢想像答案。
「你們聚在門口閒聊什麼?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嗎?」一個清朗的男聲出現在門口。
只聽李隊長說:「杜參軍啊,有位侯爺的朋友來看他,可這小子攔著門口不讓進。」
「侯爺的朋友?」那人的眼光瞟向沐菊吟的背影,高聲道:「姑娘,請留步!」
沐菊吟停住,轉身,雙眸寧靜如水,雖然她的衣衫有些髒破,卻難掩她高貴清華的氣質,而那張白皙絕麗的臉龐更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杜參軍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名女子的來歷必定不平凡。他欠身一揖,恭敬的問:「請教姑娘尊姓?」
「我……」
她尚在遲疑,又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門內透出--
「名鶴,馬怎麼還沒備好?」
這聲音凝重,穿透力極強,好像山澗瀑布,洪亮而不失尊貴,乍聽到這個聲音,沐菊吟的心陡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是的,即使忘記了他的相貌,但她還記得這個聲音。
隨著聲音門內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如刀斧雕琢般的冷峻輪廓,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樑,永遠都堅抿的嘴角。
是他!南尚武!
沐菊吟全身僵直,無力再多行走一步。
杜名鶴回身對南尚武道:「已經讓人去備馬了,不過你好像有位故友造訪,只怕你今天去不了了。」
南尚武濃黑的雙眉微擰,「故友?哪裡來的?」他犀利的眼神掃向不遠處那抹孤零零站立的纖細身影。
沐菊吟在前一刻轉過身,背向著他,她不想在這種心境下和他重逢。
南尚武看不到她的臉,更加困惑,高聲問:「妳是誰?」
她沒有回答,但她的手指都在發顫。
他不耐煩的追問:「妳到底是誰?轉過身來!」
她仍沒有動靜。
府內有人跑出來,急急的說:「侯爺,冷姑娘忽然暈倒了。」
南尚武臉色一變,什麼話都沒說,丟下門口所有的人,獨自轉身走回府內。
沐菊吟慢慢側過半個身子,眼神追隨著那一縷在半空中殘留的,屬於他的氣息,不知道是幽怨、是慨歎、是無奈,還是傷心,她微開嘴唇,卻只發出一聲歎息。
「這位姑娘請留步。」杜名鶴再次叫住她,「姑娘不如進府一敘?」
她淡淡拒絕,聲音中的冷漠連她自己聽來都覺陌生,「不必客氣,侯爺何等繁忙,哪裡有空接見我這等外人?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她拋下這一群人,緩緩離開縣衙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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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菊吟沒有立刻踏上返程的路。究竟要不要見南尚武?她還拿不定王意,分別三年第一次重逢,丈夫竟然流連於別的女人身邊,這種滋味實在無法形容,那痛像是一個珍藏多年的美夢被人硬生生摔碎一樣心痛。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珍視他們的感情,就像她這般珍視?難道這世上永遠都是男人薄情女人癡心?
沐菊吟身上沒有銀兩,只有一點首飾還值錢,當她在城裡找到一家客棧後,便要求用一雙玉鐲換了一間客房和兩套尋常人家的衣物,夥計和店家捧著她那雙價值連城的玉鐲,自然歡天喜地忙不迭的應承著,很快為她送來了衣物。
她換下已經有些破損卻還能揭穿她身份的華麗裝束,頭一次穿上粗布棉裙不免令她有些好奇,機靈的夥計適時送來一面銅鏡,讓她可以藉著鏡中暗淡的影像看出自己現在的樣子。
現在還有誰能認得出來她是堂堂鎮國侯的妻子,南黎國三王子的王妃?
好了,一切準備妥當,下一步該怎麼做?回去?還是留下?她依然舉棋不定。
她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有些飢餓,於是步出房門準備下樓要些飯菜,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到樓下有個清脆的女聲正招呼著--
「夥計,來碗陽春麵,多放點辣椒!」
這聲音何其熟悉,沐菊吟驚喜萬分,從樓梯欄杆上探出半個身子向下看,果然看到想像中的那個人,脫口就喊,「乘風!」
本已拿起筷子的蘇乘風聽到她的聲音立刻抬頭,隨即她手中的筷子咱的掉在桌上。
「菊吟?!」蘇乘風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一樣,從一樓平地一下子飛縱到二樓,讓正在端菜的夥計差點嚇掉下巴。
她緊緊摟住沐菊吟的肩膀,又笑又哭,「菊吟,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那一晚妳突然失蹤,害得我連以死謝罪的準備都做好了,妳怎麼能和我開這種玩笑?」
沐菊吟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說:「一言難盡,這裡不方便說話,到我房裡來。」
兩人攜手走進沐菊吟的客房,蘇乘風上下打量著她,驚奇道:「菊吟,妳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這身打扮?」
「說來話長。」她長歎一口氣,將自己被孫婆子綁架到此的經過簡短說了一遍。
蘇乘風聽得目瞪口呆,大叫著,「天啊!那個喪心病狂的孫婆子,在南黎可是非常有名,被她拐賣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沒想到她竟把主意打到妳身上?」她紅著眼眶,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要是妳真的被她賣掉,我也不想活了,這都是我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