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也不是。
仿若一縷幽魂,她飄向餐桌,端起如她心一般冰冷的菜,一盤盤倒向垃圾桶,再扭開水龍頭,擠入洗碗精,像機械人般地將盤子清洗乾淨,再放入碗櫃裡收好。
疲倦感排山倒海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拖著身心俱疲的身子,她踅入房裡,將自己重重地拋入柔軟的大床。最近總是特別的累,她想,也許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了,愛……真的讓人疲倦……
*** *** ***
將車子熄了火,跨向家門的邵文揚,覺得心情明顯地愉快起來。過去「近家情怯」的感受已經消失大半。
打開門,他有些失望。本以為會看見顧心元等待的表情,沒想到她今天睡得早,空曠的屋子少了她,感覺格外冷清。
望向她緊閉的房門,他不打算吵醒她,遂旋身到廚房打開冰箱,咕嚕地飲盡一罐咖啡,擲進垃圾桶時,驚訝地看見桶中的菜餚。
她真的煮了一桌菜等他。
這項認知讓他又愧又喜。愧的是,他與另一個女人度過了夜晚,雖然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依然心中有愧;喜的是,她對他的愛,讓他的心漲滿了溫暖,感覺家不再是一個冷清空虛的地方。
他想,從今天起,他要好好地和她相處。
在回房時,他衝動地敲了敲她的房門,如同意料中地毫無回應,他輕扭門把,看著她背對著房門睡得很沉,他不自覺地勾唇微笑,合上門後才回房。
門一關,顧心元的淚水也無聲地滑落。
他回來了,同處一個屋簷下,她只覺得兩人的心離得好遠。
也許已經走到該放棄的盡頭。
第八章
翌日一早,邵文揚睜開眼的剎那,下意識地深吸口氣,他的確懷念著顧心元做菜的味道。
打開房門,他的心急跳了下,他沒有聞到預期中的香味。
他的視線被門上的紙條所吸引,伸手扯下一看,上面寫著——我先上班去了。心元。
她先上班去了?
他走到她房門前,扭了扭門把卻發現上了鎖,有些失望地踱向廚房,發現她沒有做好飯菜,他覺得心裡十分不好受。
雖然她炒的菜不是很美味,他卻覺得蘊含其中的心意勝過滿漢全席。
早上少了她親手烹煮的早餐,他頓覺整日的精神都委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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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心元請了病假。
她一直等到邵文揚出門上班後才跨出房門,那張紙條只是障眼法,她不想面對他,她必須好好想一想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也許她和文揚之間,當朋友比當夫妻來得好些吧?如果可以的話,她當初就不該被愛沖昏了頭,傻傻地以為嫁給他之後,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他的愛。
愛,不是用心爭取就可以得到的。她在這段失敗的婚姻中,至少學到了這個道理。也許,這段婚姻還不算太失敗吧?她苦笑著想。
昨天他的晚歸,應該有些含意的吧?
她走入他的房間,望著他剛睡過的床,心一酸,她躺上床,用被單緊緊地將自己裹住,汲取著屬於邵文揚專屬的味道。
她真的好愛這個男人,愛得失去自我、失去自尊、失去一切。
她不後悔,只是漸漸地不認識自己而已。
她,顧心元,一向瀟灑來去,從不為誰停留,沒想到,在發現自己愛上了好朋友之後,竟然會將自己的心困得這麼牢。
她真痛恨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苦甜參半的滋味,而她再也無法憑藉著那一點點的甜,來彌補心中漲滿的苦了。
她下了床,走向他房中的浴室,伸手輕撫著他的牙刷、漱口杯、毛巾……明知不太衛生,她還是擠了點牙膏,用他的牙刷溫柔地刷洗著。
望著鏡中憔悴的自己,那是一夜無眠的結果,她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呢?
瀨了口後,她用他的毛巾沾了熱水,輕輕地貼在臉上,讓溫熱的他的味道竄入鼻翼之間。
她想,她是忘不了他的,可是她決定放棄他了。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不是嗎?她只能懷抱著這種心情,才能夠鼓起勇氣離他而去。
也許放他自由,他在未來的某一天還會感激她,若是硬將兩人湊在一起,不但他痛苦,她也不好過。
顧心元將使用過的東西一一擺好,眼角餘光瞟見衣籃裡的襯衫,她眷戀地摩挲幾下,拿起來湊到鼻尖一聞,隨即她蹙起了眉。
煙酒味摻雜著香水味。
這代表了什麼?
她的心痛得擰起,趕忙拋下襯衫,奪門而出。
「不能想,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她抱住頭,喃喃地提醒自己。
他不是那種男人,不是的!就算不愛她,他也不會背叛她的,她相信她很瞭解他。
只是,她突然亂了方寸,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文揚……文揚!」她倏地尖叫出聲,「文揚!」她拼了命地喊他的名字。用盡了每一分的力氣。
她必須不斷地嘶吼,要不然她會發瘋的。
「文揚!文揚!文揚……」她不知道自己喊了幾百遍,直到嗓子喊啞了,她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卻依然喊著他的名。
曾聽人說,將心上人的名字喊上千遍,那個人便會成為自己的。顧心元吃吃地笑了,愛情如果這樣輕易便可以獲得,她願意喊上一萬遍。
然而,終究是強求不得啊!
顧心元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抹去了淚水,她知道她是堅強的,她相信自己可以熬過這一關的。
對邵文揚的愛,此生不變,卻只能深藏在心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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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余曉非驚訝地低呼出聲。
「我已經決定了。」顧心元沉著地道:「我想,這樣對他和對我都好。」
「為什麼?你們……你們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突然……」余曉非的手撫著小腹,怕太激動的情緒會影響了腹中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