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她要何時才能克服這心靈的魔障,重新找回寧靜呢?
「天哪!凱娣,你怎麼變得這麼瘦?」護士長毫不客氣地評論著。「被人虐待了,是嗎?」
「沒有,我本來吃得就少。」元凱娣回嘴。「黃醫師什麼時候才能來看我?」
「是你自己來早了。我們可是約明天早上啊!不過說真的,我真覺得你有自虐狂,凱娣!」
元凱娣重重歎了一口氣。「別鬧我了,我頭有點疼。能不能給我一顆安眠藥,最近因為眼睛的事,沒有睡好。」
不過,即使有了安眠藥的幫助,她依舊沒睡好。隨著「審判時刻」逐漸逼近,她愈來愈耽心自己會落到終生失明的命運。尤其,她已經失去了耿慕桓,她不能再失去視力了。
一陣痛徹心扉的感覺朝她席捲而來,元凱娣驟然驚覺到,她的過去就像一本合起來的書,已經完全結束。
她無法和耿慕植擁有一個相愛而快樂的婚姻生活了。所以,她絕對不能失去她的眼睛,否則她必須從頭學起,她必須在別人的同情與幫忙下艱困地度過一生……
元凱娣開始祈禱,誠心誠意地對上帝傾吐著心底無數的秘密。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因為在不久之後,她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元凱娣就醒了。先是聽到走道上推車來來去去的聲音,不久早餐的味道也飄了進來。但是,她毫無食慾。
當她的房門終於推開,黃醫師熟悉的笑語聲也跟著進入病房。元凱娣恐懼得心臟部糾結在一起,但她仍強自鎮定,大聲對他招呼。
「你準備來驗收成果了嗎?」
「如果你OK,我就OK!」黃醫師不疾不徐地回答。
醫生開始熟練地拆解她眼睛上的繃帶,元凱娣屏氣凝神地等待著。當最後一層紗布揭下來時,她似乎覺得眼前亮了些,但她懷疑也許是自己的想像力在作祟。授著,黃醫師又用濕潤的棉花棒塗拭她的眼皮,分開密貼的睫毛。
「試試看!睜開吧!」黃醫生命令道。
元凱娣聽從黃醫師建議,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隨即便感覺到有一束光線穿刺過她許久未用的瞳孔時,她先是瑟縮了一下,又將眼睛閉上。
「別急,慢慢來。再睜開一次!」
元凱娣努力撐開眼皮,當眼前開始浮現模糊的影像時,懸者已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你……看見了嗎?」黃醫師的聲音有點不穩。
「我……我看見你了,黃醫師!」她哽咽地道。天啊!上天終究沒有遺棄她!
又過了一個小時,元凱娣模糊的視覺才慢慢清晰起來。黃醫師和護士長按部就班地先放了一些光線進來!後來才將百葉窗整個打開。最後,黃醫師再為她做了一次更精密的檢查。
他吁了一口氣。「恭喜你!」
「這代表我沒事了嗎?」她驚喜地問。
「可以這麼說。今天下午還得再幫你做幾個測驗。不過就我剛才觀察的結果,你的視力算是恢復了。」他遞給元凱娣一副墨鏡。「你還需要帶幾天的墨鏡,等到完全適應光線之後,再取下來。」
「謝謝你!」元凱娣抖顫顫地接過墨鏡戴上。
當黃醫師和護士長離去之後,元凱娣撐著不穩的步伐,往浴室走去。她站在鏡子前面,仔細觀察鏡中的自己。
又倚近鏡子一些,果真在眼睛四周和額頭上發現了十餘道細小的白色疤痕,不過不注意看,絕對不會被發現。
到這時,元凱娣才真正放下心來。
當天下午測試的結果,證實了黃醫師樂觀的猜測。「你已經完全OK了!」
「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當然。」
得到醫師的許可,元凱娣立刻就辦了出院手續。走出醫院的剎那,她的心境變得無比清朗。
走到計程車招呼站,正準備叫車回家,卻聽見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元凱娣轉身看向來人。方子亦正匆匆忙忙地朝她方向跑來!
「娣娣,你……好久不見。」方子亦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
「你怎麼會來?是來看我笑話?還是來恭喜我?」元凱娣語帶諷刺。雖然已和方子亦分手,但當初他帶給她的傷痛,元凱娣仍是無法忘懷。
「娣娣,其實我想了很久,直到現在才想通,你才是我最愛的人,我……」
「方子亦,請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好嗎?當初要跟我分手的是你,現在要復合的人也是你,你當我是什麼?是你的傀儡、還是玩物?」
「娣娣……」
「別說了,我要回家。」
「那我送你!」
「不必,你還是趕快去找你的女朋友吧!」
「娣娣……其實,我有事要告訴你。」
「說吧!什麼事?在這裡說就好。」
「這……你知道耿慕桓要上法庭的事嗎?」
「當然……」元凱娣狐疑的問:「難道那張傳票……真的是你……」
「是我代替你向耿慕桓提出告訴。」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聽到方子亦的話,元凱娣積壓已久的怒氣爆發出來,她二話不說拿起手上的皮包就往方子亦身上砸。「你知不知道這麼做,害得我有多慘!我……」
「娣娣,我也是為你著想!兩百萬的精神賠償,我和你可以……」
「著想?你什麼時候為我著想過?你根本就是為了那兩百萬一元凱娣氣極了。「方子亦,我鄭重警告你,別再跟我扯上關係。」
說完,元凱娣頭也不回地跑走——
第九章
最後,元凱娣還是上了法院。
她安靜地坐在原告的座位上,謹慎地打量法庭四周的環境。她的視力已經漸漸恢復,但就如同醫生警告的一樣,她的眼睛不能再面對強光!
這一個禮拜以來,只要一有機會,她便充分、貪婪地吸取週遭的景色之美。像是要把之前所看不到的,一次全把它補回來。
不過,當她踏入法庭的那一刻起,元凱娣一直避免自己去看坐在被告席上的那名男子,臉上也始終保持沉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