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空涼涼地問:「幾枝?」
「十枝……」袁衡數了數,用力嚥了嚥口水。
「現下信了沒?」照他的觀察來看,姓余的那傢伙,除了無法射日外,就算是閉著眼也都射得中他想射的東西吧。
「……」
顧長空恭請地朝前伸出一掌,「不怕死的話就去當下一個吧。」
「那個……」看著前者的下場,袁衡吶吶地搖首,「不用了……」
「可還有人想試?」意在教訓,刻意手下留情的余丹波,一手揚高戰弓懶洋洋地問。
在顧長空的明示與袁衡的暗示下,所有不敢再試一回的眾人,面色蒼白地紛往後頭退了一步。
「下回在行刺前,最好是再多拉點弓,勤加練練準頭先,因為我下回絕對會一箭射掉你們的腦袋!」眼中的寒意足以使人結冰的余丹波,在橫掃眾人一眼後朝顧長空交待,「長空,叫他們再拉三個月!」
「遵命……」在一片此起彼落的哀號聲中,顧長空認命地點頭。
望著撂完話就走人的余丹波,袁衡邊拭著額際的冷汗邊問。
「你在余將軍身邊待幾年了?」
顧長空痛苦地抱著頭,「久到我一看到那張美人臉就反胃……」他都跟玄玉說過不下數百回,他要調到樂浪手下去,可余丹波就是死捉著他不肯放人。
「辛苦你了。」見識過那個表裡不一的余丹波後,袁衡這下子完全能夠明白他的苦處。
「不過王爺已經命我回九江辦事了,日後我不會常待在營內,到時要辛苦的就是你們了。」總算能夠暫時解脫的顧長空,放心不下地拍著他的肩頭叮囑,「記得,在余將軍面前,勤奮點做事,還有少說少錯,不說,絕對不會錯。」
「是……」袁衡僵硬地頷首,不一會,兩人被遠處的人聲給吸引了過去,「那邊什麼事那麼熱鬧?」
顧長空回首一望,在又見到那等陣仗後,有些頭痛地撫著額。
「看樣子,燕子樓要開始挑新兵了。」一群迷途羔羊,不投入余丹波麾下也不找上樂浪,偏挑燕子樓?
「用酒挑?」袁衡納悶地一手指著那一個個扛著酒罈,或合扛著酒缸進帳的兵士。
顧長空兀自在嘴邊喃喃,「希望這回不要又全都醉得不省人事才好……」
擠滿新徵募與前南國舊兵士的大帳裡,個個坐在地上的兵士,紛紛瞪大了眼,看向一手抓著一罈酒,一腳大剌剌踩著桌案,高站在帳裡的燕子樓。
他朝兩旁吆喝,「上酒!」
屬於燕子樓麾下,列位在旁的舊員們,在燕子樓一下令後,立即在眾位新兵的面前,各擺上每個人入營都必須經歷的考驗。
燕子樓一手扠著腰大聲命令。
「想入我麾下,就先把眼前那一壇給我喝乾!」余丹波和樂浪帶兵各自有自己的一套,他當然也有他講究的規矩。
眾人面色慘白地看著面前,那一缸足以讓人溺死在裡頭的老酒,而那些自滅南一戰起就已跟著燕子樓的舊員們,則是帶著同情的目光看著這些即將與他們作伴的同袍。
一片寂然中,前南軍軍階較高的袁圖,不安地自人群中抬起一掌。
「將軍,這是一『缸』……」他的一壇跟常人認知的落差太大了。
燕子樓不滿地掠高了兩眼,朝他用力一瞪。
「你敢不喝本將軍請的酒?」想上戰場就得要有膽量,而在練膽量之前,就得先練練酒膽,是男子漢的就得通通給他灌下去!
「不……卑職不敢……」
「那就快喝!」已經率先幹完一壇的燕子樓,豪邁地再自身後抓來一壇,並大聲向舉棋不定的眾人勸酒。
「但……」但是不喝淒慘,喝了更慘啊,他想要聯絡眾弟兄的感情也不是用這種方法醉死他們。
跟在燕子樓身邊最久的百夫長,在眼前的新兵們不得不埋頭猛喝時,忍不住想提醒他一下。
「將軍,余將軍還在營內,難道將軍不怕……」要是軒轅營的頭頭知道這事,燕子樓定是少不了一頓痛揍。
燕子樓不怕死地揮著手,「那小子現下為了募兵一事正忙得很,沒空過來招呼我!」
「但……」總認為此舉太過招搖的百夫長,為免余丹波又怒氣沖沖地殺過來興師問罪,才想再勸他兩句,就見一臉酒氣的燕子樓將惡臉逼向他。
「你還不喝?」
百夫長錯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尖,「連我也要?」太一視同仁了吧?
「干!」燕子樓拉起他的手痛快地與他舉壇。
被百夫長派人去請來當救兵的樂浪,聽到消息後,雖然是立刻放下了手邊的公務匆匆趕來,但他抵達大帳的時間,卻似乎還是晚了一些。
「燕子樓,你又──」用力揭開帳簾的他,嘴裡的數落都還沒說完就嘎然而止。
眼前帳中,除了那個還清醒地在灌酒的燕子樓外,所有兵員幾乎都已全被擺平。
樂浪一手掩著臉,「又來不及了……」這下可好,這批醉兵沒個三天兩夜是絕對醒不過來了。
邊打著酒嗝邊跨過人群來到帳門前的百夫長,一臉通紅地向樂浪請罪。
樂浪責怪地看著酒氣沖天的他,「這回你怎沒阻止那傢伙?」
百夫長無奈地捧高手中的酒罈。
「算了……」樂浪邊歎息邊搖首,「千萬別讓余將軍知道就是。」
打了個酒嗝的百夫長,在點完頭後,不勝酒力地直直朝後倒下。
伸手放下帳簾,並吩咐帳外之人別把事張揚出去後,樂浪領著隨他一道前來的袁樞走向自己大帳的方向。
「軒轅營上下的住所都打點好了嗎?」他向身後的袁樞彈彈指,示意袁樞走至他的身旁。
「回將軍,一切妥當。」首次開了眼界,還楞在方纔那個景況裡的袁樞,甩了甩頭後趕忙跟上答道。
樂浪關心地再問:「你的下屬,都還好嗎?」自從親自把盛長淵的靈柩運至丹陽下葬,回營後的近來,他都在處理被拖延的公務,還沒工夫像余丹波與燕子樓般開始進行整頓,他也還沒一一去看過那些願主動投效他的南軍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