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顧長空連忙也擠到窗邊一探究竟。
他一手指向過於冷清的外頭,「情況不對。」
「怎麼半個人也沒有?」顧長空也訝然地瞪大了眼,「接罵的人呢?」按理說,洛陽眾官員,應當在他們抵達洛陽的外郭城之前,就該在西門的次北西陽門前列隊迎駕,可怎麼外頭,不但半個官員也無,就連百姓也沒見著一個?
帶著滿腹的不解,在明德門前下了車輦的顧長空與冉西亭,不明究裡地環首看著四下好一會兒,始終也沒見著在他們意料中應當出面來迎接他們的洛陽官員,他們不解地轉首,就看也下了車的玄玉,正面無表情地仰首眺望深深緊閉的西陽門,而在他身後的袁天印,則是興味盎然地輕搖著墨扇。
冉西亭忙不迭地走至他們身旁提醒。
「玄玉,你是不是事前忘了要知會洛陽太守一聲?」說不定就是因他們一路上為了躲避那些想行刺的人,所以行蹤隱密,才讓洛陽太守沒接到消息。
「我早派人知會過了。」臉上表情完全看不出陰晴的玄玉,兩眼直定在城門上方正在嘻嘻鬧鬧的守城護軍身上。
冉西亭登時皺緊了一張臉,「那……」
「沒人接駕那就算了。」滿肚悶火的顧長空,不是滋味地指著明德門,「哪,你們倒是說說,這座城門是怎麼回事?」關得緊緊的,裡頭的人是不想讓他們進城,還是故意想賞他們一記閉門羹不成?
在心底輾想了半晌後,玄玉朝身後的親衛統領彈彈指示意。
「洛陽總管齊王駕到!」親衛統領立即往前一站,扯大了洪亮的嗓門朝城門上的守城護軍大嚷。
位在西陽城上頭的幾名守城護軍,只是撥空瞧了底下的人一眼,又繼續在上頭打渾說起笑話來。
「洛陽總管齊王駕到,開門!」這一回親衛統領更加奮力揚高了聲量,並因大吼而嚷得滿面通紅。
「什麼洛陽總管?」一名軍衛嗤之以鼻地哼了哼,臉上猶嘻嘻哈哈的,「咱們只知洛陽有洛陽太守,可不知有什麼總管!」
親衛統領怒聲一斥,「放肆!」
「哼!」上頭的軍衛只是笑挑著眉,「也不瞧瞧你是站在誰的地頭上,究竟放肆的是你還是我?」
不動聲色的玄玉,再次朝身後勾勾指,副官立即取來仔細保管的聖諭,兩手捧至親衛統領的身邊。
「聖諭在此,現在馬上為齊王打開城門!」
「聖諭?」城上的軍衛聽了,好似聽了什麼笑話般地笑成一堆,末了,又朝他們擺擺手,「待我向我家主子請示過了再說吧!」
「什麼渾話,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怒火中燒的顧長空邊說邊挽起衣袖,「你們……」
玄玉一掌按下他,「打狗也要看主人。」
「可是他們也未免太──」兀自不滿嚷嚷的顧長空,話還沒說完,就遭玄玉以凌厲的兩眼一瞪,霎時他趕緊閉上了嘴。
「別說了。」玄玉深吸了口氣,「一個字都別再說。」
「玄玉,現下咱們怎麼辦?」挨站至他身邊的冉西亭,小聲地在他耳邊問。
硬是沉住氣的玄玉,一把握緊了拳心,「就等他們去請示。」
「啊?」冉西亭傻愣當場,「要等?」他有沒有說錯?他可是洛陽最大的官,而他卻得拉下身段……低聲下氣的等下頭的人來替他開門?
「等。」他再次重覆,兩眼灼灼瞪向城上的守城護軍。
始終站在玄玉身後的袁天印,在看了玄玉的反應與決定後,甚感欣慰地一笑,而後邊搖著墨扇邊踱回車輦,就等著看接下來玄玉將如何應付將發生之事。
ΩΩΩΩΩ
一座空宅。
在城外捱站了一個晌午後,姍姍來遲替他們開城門的,不是地方官洛陽太守康定宴,而是洛陽太守的上司,權掌河南府的郡令程兆翼來迎他們入城。在入了城後,玄玉打算先去見見那個竟斗膽不來接駕的康定宴,可程兆翼卻推說康定宴日前得了風寒,目前仍在病中無法見客,只領他們到他郡令府府上坐了一陣,而後便差人帶他們來到為他們安排好的洛陽總管府內,說是先讓舟車勞頓的他們稍事休息一番,改日再為他們安排與康定宴見面之事。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此刻擺在他們眼前的洛陽總管府,外觀雖是華美,但骨子裡卻是名符其實的空宅一座,不但府宅內遍草叢生,窗欞紙片殘破無數,就連屋瓦也掀了幾處可見頭上青天,更過份的是,府中不但半個府沒家僕也無,就連家俱也空空如也。
「欺人太甚……」咬牙切齒的顧長空,想起那些讓他們進城的衛兵那時目中無人的嘴臉,再回想起申梁甫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樣,以及眼前空無一物的景況後,就恨得牙癢癢。
冉西亭沒想到他們會做得那麼絕,「居然就連張椅凳也不留給咱們……」
「來人。」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玄玉,馬上朝身後吩咐,「立即將府務整頓好,並派人去買齊府內所需用品,天黑前若是買不齊,也務必要想法子將寶親王安頓好。」
「是。」得令的親衛統領,忙支使著下頭的人去辦。
發派完底下人後,玄玉宅中大廳走了一陣,四下審看了一會後,親自關起能用的窗扇以抵颯冷的西風,命人清出一塊乾淨之處,忙扶著冉西亭席地而坐。
冉西亭按著他的臂膀,「玄玉……」
「看樣子,得暫時委屈二叔了,不過二叔放心,這景況不會太久的。」扶他在地上坐下後,滿面歉意的玄玉拍拍他的肩輕聲安慰。
「不會太久?」一肚子怒氣無處可洩的顧長空跟在他的後頭直數落,「你是沒瞧見他們對待咱們的方式嗎?難道你還嫌他們不夠猖狂?」
沒把他的話聽進耳的玄玉,自顧自地迎來站在外頭的袁天印後,也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給他。
「也得請師傅屈就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