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無辜地聳聳兩肩,「這事我從頭至尾可都沒有勉強過她。」
他想不通地搔著發,「你究競是為了什麼要把她贈給程兆翼?」 「她是我安在太守身旁的一枚棋子,往後,咱們還得仰仗她的幫忙。」
內奸?
這才明白初晴的功用後,心中不解總算是拆解開來的顧長空,頓怔了半晌,再拖揚著聲調,「你……為何刻意挑上程兆翼?」
「只要掌握了程兆翼,就等於掌握了洛陽一半的官員。我要借此散了康定宴的人,奪他的勢。」暗地裡在為日後鋪路的玄玉,一雙黑瞳,在燭焰下顯得格外明亮,「到時,我會要康定宴拱手交出這座洛陽城!」
每日皆跟在他身旁的顧長空,萬沒想到,奉袁天印為師的玄玉,真的照著袁天印曾說過的活,一步步地在做,一步步地,打算鯨吞蠶食掉康定宴腳下的洛陽這塊土地。
就著燭火的焰光看著他,與他相識相知多年的顧長空,頭一回覺得,眼前這個耍手段與使劍,皆採用剛柔並濟之道的玄玉,與那個遠赴洛陽前的那個玄玉,似乎,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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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王爺已收服了部份臣心,但不少人還是不敢背叛康定宴。」每晚皆與玄玉對奕的袁天印,邊在棋盤裡下一子,邊淡述他的觀察心得。
手執黑子思考的玄玉,一雙劍眉鎖得死緊。
「我知道。」那些效忠康定宴多年,大小把柄都在康定宴手上的官員,無論明裡暗裡,也不論是威脅或是利誘,始終就是對康定宴忠心耿耿。
袁天印忍不住要問:「王爺很在意這事?」現下買種糧之事已解決,冉西亭也拿了銀兩奉命去為百姓買種糧了,按理,目前應當是沒有何事可讓他心煩,可瞧瞧他,就連下個棋也都心不在焉,眼眉間還是寫滿了心計。
「我在意的是康定宴這人。」在他面前,玄玉並不想隱瞞。
「王爺,那些朝中舊員和異姓王們,他們年歲多大了?」袁天印卻與他拋持者不同之見, 「他們不過是秋日沙洲上的蘆葦,秋盡即凋,根本就不足為慮。」
「但康定宴始終都是我心頭的一根刺。」在局中下肅殺的一子後,玄玉動作緩慢地抬首看向他。
袁天印不語地瞧了他一會,無奈地歎口氣。
「袁某曾要王爺學會忍這一字,這一回,王爺是該學會另一字了。」
「何字?」向來就將他字字句句都視為珠璣的玄玉.慎重地豎耳傾聽。
「等。」袁天印不得不提點一下這個耐心漸失的高徒,「只要你有耐心,遲早,這座洛陽城會是你的。」
「我要等到何時?」他淡淡冷哼,「難道等康定宴進了棺材不成?」
「王爺該放眼的,是那些枝上新芽,而不是那些枝頭秋葉。為了日後著想,王爺現下該做的,是發展己勢。」袁天印在導正地方向之時,不忘捉醒他, 「別光只是在康定宴的身上下功夫,在你等待的這段期間,你要做的事可不少,別忘了,你還得把寶親王的頂冠給贖回來暱。」
經他這麼一說,玄玉這才赫然發覺,自個兒實是不該全都把目標釘死在康定宴身上,一個勁地衝著康定宴下手,而忽略了身旁那些更重要的它事。
「欲成大業,須倚眾人之助。鳥之所以能遠飛,六翮之力也,然無眾毛之助,則飛不能遠矣。」洋啼灑灑一講的袁天印,邊笑邊搖著水墨扇,「這道理,王爺可明白?」
沉默了很久的玄玉,想通了後,頗為期待地望著他。
「除了師傅為我找來的那些人外,這座洛陽城裡,可有能助我遠飛之翼?」
「有。」袁天印說著說著,自袖中抽出一張字條交拾他。
「余丹波?〞整張紙上就只寫了一個人名,以及這個姓余的簡短介紹。
袁夭印說得眉飛色舞的,「錯過這個百年也難得一見的軍事奇才,你絕對會後悔的。」
「我只有一個問題。」看完全文後的玄玉,緩慢地收起字條。
「嗯?」
「為何師傅口中的這個軍事奇才……」緊攢著兩眉的玄玉,臉上佈滿了迷思,「會是個看管文庫的小小書記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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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裡沉,總管府內燈火四暗一片夜寂,惟有書齋裡,仍是燈火通明。
自那日袁天印給了玄玉一個人名後,這些日來玄玉在忙完公務後,不是有事出府,就是將自個兒關在書齋裡,至於已買到的糧種以及春耕一事,玄玉全都將它交給顧長空去打理。
寂靜的書齋裡,挑燈夜讀的玄玉,在沒關緊的窗扇透進來的冷風吹上他時,下意識地顫了顫。
站在他身旁隨侍並守護的堂旭,看了看他,以及案上焰心搖曳不定的燭火一會後,忙去把書齋內的窗子關上,並替玄玉拿丁件厚衣,小心地添蓋在他肩上以免他會著涼。
兩眼定在信裡的玄玉,並沒有因堂旭的舉動而受到半點干擾,仍是靜靜地閱讀著手中又厚又長的書信。
前前後後將一封封的信件都看過好幾回後,玄玉仍是找不著袁天印非要他找來余丹波的原因,但他卻在這裡頭找到許多關於余家過往的種種,以及,余丹波的心結。
話說在前朝之時,歷代先祖皆為國效命、對聖上忠心不二的余氏一族,人人從軍,且皆戰功彪炳,按理說,以各種戰功來看,余氏一族應當不是出將入相、封爵封侯,就是在軍中青雲直上,可這余氏一族,卻從無人能爬得上去,清一色皆是屈居於個小小的統兵,戰績與官銜大大不成正比,他們甚至連個較搬得上檯面的將軍之職也撈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