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覺得有些刺耳的德齡,好整以暇地挑他一眼,「嵇先生此話,是在暗諷本王在揚州待了三年,無半點功虧也無絲毫樹業?」
「下官並無此意。」嵇千秋慢條斯理地拱手朝他一揖,「下官只想知道,王爺還想潛藏多久?」
「潛藏?」對這一詞,德齡雖是覺得順耳極了,可也不正面去承認。
「王爺不會是想就這麼一直任晉王風光吧?」跟在他身旁三年,自認瞭解他的嵇千秋,深懷期待地看著他,「不知王爺有何對付晉王的良策?」
一手把玩著腰間所繫玉珮的德齡,信步踱至案旁的櫃前,仰首看著這些年來他在揚州所搜集而來的種種古玩與名器,他靜瞧著一面由黃金所製、周鑲寶石的金鑰。
「在我眼中,爾岱不過是一介勇夫,而勇者,在沙場上雖是無懼,可在官場上卻非無敵。」他兩眼直視著鏡中的自己,「此時他要風要雨,都由著他去,因為他能風光,也只有這麼一時了。」
嵇千秋不解地皺著眉,「此話怎說?」
不語的德齬只是抬起一掌打開櫃上的暗門,暗門一開,只見裡頭陳放了幾具巨大的木箱。
「這是……」
德齡笑了笑,走至放置在最外頭的木箱前,將沉重的箱蓋使勁一揭,映入眼簾的,儘是黃瞪亮眼的……金沙。
被一整箱金沙震懾得深深倒吸口涼氣的嵇千秋,忙不迭地看向其他幾口未開箱的箱子,再抬首望著這些年來,一直在揚州暗自積蓄財富的德齡。
他是知道,德齡避過聖上、太子及長安眾官的眼目在揚州利用異姓王的私家財富利中生利,放任異姓王開設私人銀鋪、高利借貸,或利用漕運走私私鹽圖利,從中抽取龐大佣金,但他不知,在地方治事上,在沙場征戰上皆無功勳的德齡,這些年來隱藏在暗處裡的財富,已今非昔比。
在嵇千秋呆目直望的這個片刻,德齡彎低了身子,伸出一手,任十指在一箱亮眼的金沙上頭輕撫撥弄,粒粒清脆有音。
「西北在前朝之時就已停止歲貢,這些年來,兩國互不交好。」他邊說邊拾起一粒較大的金沙扔向嵇千秋,「依父皇的性子來看,父皇不可能會對這支既不願歸、又不歲貢的化外小族坐視不理。」
攤掌看著掌中金沙的嵇千秋,在思索了他突然提及之事後,若有所悟地握緊了拳。
「但下官認為,聖上目前將重心全都擱在南國上,短期內並無征戰西北之意。」與南國相較之下,西北不過是個外族小國,要將它納入版圖一事,日後隨時皆可。
早就在暗地裡動了手腳的德齡笑得很得意,「西北宰相霍延已,早有歸順我楊國之心,但始終就是缺了那麼點時機與動力。」
「王爺想攬霍延已為己用?」若是如此,那德齡是想替聖上拿下西北,好讓自己能夠也像爾岱一般佔上一份功勞?
德齡想的可不是那麼簡單,「我只是要他放把火。」
「火?」
「燒燬兩國之間和平的戰火。」兩國若是繼續無侵無擾,怎麼惹起一番波瀾?既是知此,那麼就由他來攪亂這一池過於安靜的春水。
甚感不妥的嵇千秋抬起一掌,「但依目前情勢來看,聖上派兵南攻已是必然之勢,若在此時西北又掀戰端,我楊國豈不是得分派出軍力以消弭西北之禍?」
「不錯。」他聳聳肩。
「王爺難不成是……」愈想意是驚愕的嵇千秋,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想借西北一事,將晉王爾岱自南攻之戰中踢出局,拉他下馬轉戰西北?」
德齡眉開眼笑地朝他彈彈指,「你開竅了。」他說過,爾岱只不過是名勇夫,因此匹夫之勇這等事,就讓爾岱去就成了,他可不興去拿個搬不上檯面的小國。
嵇千秋撫著額,「但……」為除內敵而刻意引來外患?這也未免太過於……
冷眼瞧著他的反應後,德齡猛地一手重重蓋上箱蓋,轟然一聲,震破了一夜的寂靜,也讓站在他面前的嵇千秋嚇出一身冷汗來。
他冷聲低問:「拿下益州之後,不只父皇,就連全朝大臣都對老五刮目相看,若是父皇派兵南攻之時,老五也在南攻之列,那本王何時才能出頭?」
「王爺此計雖是不錯,但若要攻南,如此分散我軍軍力,實屬冒險。」嵇千秋雖是深知他的用心,但免不了在私情之外,還是要為大局擔心。
將暗門關上後,德齡回過身來淡道:「攻南大軍所缺之兵力,本王將會補上。」
掩不住眼眉間存疑的嵇千秋,有些不太確定地睨看向一身富家公子氣息,成日只沉浸在爛漫奢華的環境裡,從沒有過任何戰歷,也不曾涉及過朝政的他。
他莞爾一笑,「連你也不看好本王?」可以想見,朝干大臣們若是知道了這事後,反應定也是和他差不多。
「下官不敢……」霎時驚覺自個兒失態的嵇千秋,忙揖身致歉。
不以為意的德齡出聲哼了哼,走至案邊自書案上取了本摺子後,轉身扔給他。而不明所以的嵇千秋,接穩了摺子後,在他的默許下徐緩地打開摺頁,在見著上頭所書之人名後,一夜之間連番遭到刺激的嵇千秋,仍是忍不住屏住了氣息。
「溫伏枷與……趙奔?」為何……當年投靠於聖上麾下,替聖上擊退異姓王定下新江山的朝中舊員大將,會落到他的手中?
德齡饒有深意地朝他一笑,「有空,記得到揚州伏羲營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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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營。
在收到王傅袁天印的指示,開始為攻南做準備的余丹波,將軍務全權交給樂浪打理後,便一徑地窩在自己的帳裡連著好幾日,數日過去,忍不住好奇心的樂浪,才兩腳踏進他的帳內想探視他鎮日都窩在帳裘做何事,便二話不說地被他給拉進帳內,一塊進行戰術研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