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休息,你也去睡吧!」她催促道。
「這……」
「去吧,不用擔心我,我要休息了。」
「好吧,你休息,晚上我再來看你。」
「嗯。」她坐在床上,目送他走出房門。
其實,她是希望他能繼續在她身邊陪她的,可是她知道他已經很累很累,她實在不忍心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
望著屈偃離去的身影,袁泗湘心中感到一絲不捨。
☆☆☆
在屈偃細心的照料下,袁泗湘的風寒並沒有釀成大病,且日漸痊癒了。
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跟他說清楚,例如,巫姒已死的事實。
雖然她是巫姒的轉世,但畢竟和屈偃所知道的巫姒不是同一個人。
她來自兩千多年後的世界,有著和巫姒不同的個性和思想。
巫姒是她,但她已經不是巫姒。
如果屈偃對她好,純粹是因為她是巫姒,那她就更有必要將一切對他說清楚,否則對他不公平。
屈偃站在她床前,看著她喝下最後一帖湯藥,之後。他問道:「要走走嗎?今晚-月色很好。」
因為身體虛弱,她已經好幾天沒踏出房門。
袁泗湘點點頭。
他替她披上一件斗篷,扶著她走出房門。
這是一個寧靜的月夜,黃昏時分落過一陣雨,此刻雨停了,月亮也出來了,四周景物顯得十分清新。
他們信步往松林的方向走去,那裡寧靜優雅,松間明月看起來也彷彿格外詩情畫意。
「謝謝你照顧我這麼多天。」踏著地上濕軟的青草,袁泗湘像忽然想起似的,帶著歉意的開口。
「我們之間,用不著說道謝的話。」屈偃坦然的說。
袁泗湘沉默了一下,決定把事實說出來。
「屈偃,你……你覺得我是巫姒嗎?」
屈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自從巫姒死而復生之後,性情大變。有時候,他也不禁像熊鉞一樣,懷疑起她還是不是真的巫姒。
以他對巫姒的瞭解,巫姒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然而,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轉變,是他一直期待的。
他和巫姒從小就認識,他知道她天性善良,但外表卻很冷漠,從來不主動接近他人,只是特別依賴他。
所以,他希望能打開她的心房,使她以更開朗樂觀的心態,去面對未來的人生。
他不排斥巫姒對他的依賴,可是他更希望巫姒能夠接納人群。
不過,他做不到。
巫姒的神情總是那麼冷,他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對巫姒而言,語言是多餘的,因為她的眼神似乎就可以看透人心。至於她自己的思緒,則沒必要讓任何人知道。
楚國所有的人,包括和他一起長大的熊鉞,都理所當然的把他和巫姒視為一對,以為如果不是巫姒被宮廷祭師的身份束縛,他一定會娶她。
但事實上並不然。
巫姒對他的依賴,有時候讓他感覺只是一種習慣:而他對巫姒的照料,從某一個層面上來說,似乎也是同樣。
他和巫姒之間具有情愛成分嗎?其實他不曾仔細想過;巫姒也不曾有絲毫表示。
她被秦兵暗殺那天,他心裡很難過,但沒過多久,那種傷心便被隨之而起的憂慮取代了。
他更擔心的是,失去精神支柱的人們,今後該何去何從?
並不是他無情,而是巫姒讓他覺得——即使她死了,她也不需要他為她落淚,因為,她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然而,就在他以為巫姒死了之後,卻又出乎意料的發現她重生了。
重生的巫姒,彷彿是他所不認識的另外一個人。
面對這種情形,起初他感到驚異,但很快的,他釋然了。
天地山川都會改變面貌,人豈會不變?何況巫姒本來就像謎般,永遠讓人摸不透。
他不能確定巫姒永遠都是那樣冷漠的巫姒,就像他不能確定眼前的河川家國是否會在一夕之問變色。
沒有人確切的告訴他,眼前活過來的巫姒絕對不是巫姒,那麼他也不願庸人自優!
何況,他喜歡眼前這個巫姒。
如果說,他以前無微不至地照料巫姒。還有一點勉強的話,那麼現在他對巫姒的好,則是完全的心甘情願。
他喜歡看到一個像正常人的巫姒,他喜歡會主動關懷別人、會表露哀樂情緒的她。
至於是不是巫姒的問題,他從來不覺得重要。
「有關係嗎?」對於袁泗湘的問題,他不以為意的笑問。
「當然有關係。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巫姒呢?」
她一臉認真。
「你不是巫姒,那麼你是誰?」
「我叫袁泗湘。你所認識的巫姒。早已死了。」
大概是因為林問濕冷,她微微顫抖著.幾乎站立不住。
屈偃見狀,上前扶住她,讓她靠著自己的臂彎。
「我很願意相信你的話,但突然聽說這種事情,總是令人……疑惑。」
『你願意相信,就夠了。」她安心的靠在他懷裡,感激他的體貼。
「可以說明一下嗎?」他實在很想知道,她為什麼不是巫姒?
「當然。你所見到的這個軀體,是巫姒的沒錯,但我是袁泗湘,真實的我不會這麼纖弱,連站都站不穩!」
屈偃瞭解的點點頭。「你不是巫姒,那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巫姒是我的前世,她死了之後,召喚我的魂魄穿越時空,進入她的軀體……」
袁泗湘大略說明巫姒召喚她穿越時空的過程。至於目的,她則暫時保留。
「你來自兩千多年後的世界?這真是奇異!」
「很難相信對不對?可是我說的是事實,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
「我很想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
「你相信我?」
「沒什麼好懷疑的,還是你覺得自己不值得相信?」
他依然帶著溫文的微笑。
「我沒必要騙你。」她搖搖頭。
「那就對了。」
「那……現在你知道巫姒已經死了,你難過嗎?」
「不難過。」他毫不遲疑的說。
「為什麼?」她感到詫異。
她原以話屈偃和巫姒感情非同一般,難道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