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分的人在山上負責砍竹子做竹箭,因此早飯做好之後,她也必須提著那些糧食上山去。
平常都有人會代替她跑這一趟,省得她辛苦,但今天她決定自己送上去,順便散散心。
她提著三大籃干飯鹹菜,順著山問的石子小路爬上山去。
清晨的時候下了一點小雨,所以草上都沾著水滴,等到她走到眾人砍竹子的地方時,她的鞋子和裙擺已經濕透了。
眾人看到她出現,都相當的高興,紛紛丟下釜頭向她圍過來。
她一邊把糧食分給眾人,一邊和他們閒話家常。
「巫女,我們聽說你昨天和熊將軍吵架?」
「你們都知道啦?」她沒料到熊鉞這麼大嘴巴,不由得有些尷尬。
「熊將軍氣得要命,四處嚷給大家聽,我們都聽的一清二楚!聽起來巫女也是為了我們好嘛!不希望我們丟掉性命!」
「是呀,我們聽了之後,心裡是很感激巫女的!」
「巫女是心地善良的人,對我們又好。當然是不願意我們為了打仗而犧牲!」
「這沒有什麼,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活的奸的。」
聽到眾人向她道謝,她有點不好意思。
「巫女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死的!」
「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因為我們一定贏!熊鉞將軍說的,只要我們復國的心很堅定、夠團結,不管什麼敵人都打敗不了我們!」大家信心滿滿又帶著點驕傲的說。
泗湘愣了一下。
「你們這麼相信熊鉞的話?」眾人的自信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兵力和秦朝相差多少?
「當然!熊將軍的父親、祖父都是我們楚國有名的大將,他們活著的時候不知道為了我們楚國打過多少次勝仗,熊將軍是他們的子孫,當然也是很厲害的。
在熊將軍的領導下,我們一定所向無敵r
「這……」她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自信是好事,可是信心堅定到這樣的程度,是不是有點自大了呢?她簡直覺得熊鉞是在愚弄人民!
如果在熊鉞的領導下,楚軍真的所向無敵,那秦國又是怎樣減掉楚國的?這樣沉痛的失敗,他們都不記得了嗎?
當然,以寡擊多卻勝利的史實不是沒有,就像句踐復國,但這不能∼概而論。
秦朝現在氣勢鼎盛,國勢如日中天,不是單憑著一千多人的信心和決心就可以擊垮的。
她覺得熊鉞是在欺騙他們。如果讓他們知道成功的機會渺茫,他們還會這樣急於戰爭嗎?
熊鉞的心計放得成功,但是也夠毒辣!這是羊入虎口啊!
「巫女,難道你覺得我們不會贏嗎?」看到泗湘在發呆,沒有附和他們的話,眾人忍不住問道。
「啊?我?不……我沒有這麼想。」眾人的信心這麼強烈,她實在沒有勇氣當面打擊大家的士氣。
「那巫女也覺得我們一定會贏囉?」
「這……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她說不出實話,也說不出謊話,只好狼狽的落荒而逃。
她匆匆離開眾人。一個人在林間的山路快步的走著。
原來她也是懦弱的人!那又怎麼能責怪熊鉞欺騙大家?
正在心中責怪自己,她突然聽到一陣不尋常的風聲,從樹林中破空而來。
下意識往旁邊一閃——咻的一聲,就看到一枝竹箭插在她身邊的樹幹上。
她嚇了一跳,如果她剛才沒閃,這枝箭九成九是插在她身上了!
還沒想完,又聽到咻咻兩聲,她慌張之下,腳踩落空,從小路旁的山溝摔了下去。
山溝沒有很深,可是她扭傷了腳,身上也被枯枝荊棘劃破數處。
她忍著淚,坐在山溝中等了許久,猜測剛才放箭的人大概已經離開,這才慢慢的從山溝爬上來。
是誰要她的命呢?連發三箭,是對她的警告,還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
難道是秦兵又侵入此地,見她沒死,所以不肯善罷甘休?
泗湘忍痛走到剛才被箭射中的那棵樹旁,看看那是什麼箭。
她發現,居然是楚國人自製的箭!
是自己的人要殺她?她的心不禁涼了半截。
兇手是剛才那些和她談話的人們其中之一嗎?為什麼?
她拖著嚴重扭傷的右腳,一拐一拐的往山下走,心裡既恐懼又難過。
不可能!那些善良純樸的人們,不可能對她下這種毒手!她也沒有得罪過他們,除了——熊鉞。
她明白,熊鉞絕對有殺她的理由,依他跋扈的個性,剷除異己是理所當然的手段。
可是,只因為她反對他的意見,熊鉞就要殺她嗎?她認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不過,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在這毽的處境就很艱難了。
熊鉞孔武有力,如果真要她的命,是易如反掌!
想到這裡,泗湘不禁苦笑了一下。
她穿越時空來到這個時代,是為了拯救自己的愛人和人民,完成前世未完成的心願和責任。可是,如果她先讓別人給殺死了呢?那就太可笑了!
如果是巫姒,她會怎麼做呢?自求多福,還是作出反擊?
泗湘垂著頭緩步慢行,腳踝痛得讓她覺得自己快走不動了。
「姒兒!」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來,看到屈偃正快步向她走來,臉上擔心的神情,讓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呢?」他心疼地抱著她。
泗湘很快的擦去眼淚。「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快中午了,不見你回來,我擔心你出了意外,所以四處找你。告訴我,怎麼回事?」他以潔白的袖袂替她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和污泥。
她本想告訴他,有人射箭企圖殺害她的事。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她不想讓他為她擔心,況且,她也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是何人所為。
「我看到山溝的邊緣長了一朵很奇特的花,想把它摘下來,結果一不小心就滾下去了,扭傷了腳。」她說了謊。
「真是,這麼大了,還像小孩子。」屈偃憐愛地輕撫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