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軍隊會攻到這裡來嗎?」
「這……小的也不清楚。可是我們公子說了,有備無息,上次巫女受傷的事,應該讓我們知道警惕。」
袁泗湘知道他們口中的公子,是那位名叫屈偃的年輕男子。
「你們辛苦了,我來幫你們吧!」她見那些人個個汗流浹背,好像很勞苦的樣子,不由得感到同情。
「這怎麼可以?!這種粗重的事幾,不能讓巫女動手的。」那個監工的人顯得誠惶誠恐,四周恭立的人也都面面相覷。
讓巫女幫他們搬石頭?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何況巫女身份非比尋常,若有任何閃失,他們也擔當不起!
「沒關係。不過是搬石頭。」她說。
在以前唸書的時候。她什麼粗重的苦工都能做,搬幾個大石頭還難不倒她!
袁泗湘不顧眾人的勸阻,決心要幫忙。
但當她動手搬石頭的時候,她的力氣卻大大的給她洩了氣——
她竟連一顆水桶大的石頭都搬不動!
怎麼會這樣?她拿得動幾乎跟自己等重的槓鈴,也扛得起來五六十公斤的沙袋,現在怎麼會這麼不爭氣啊? 』
袁泗湘努力再努力。卻覺得這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不禁急得滿頭大汗。
正為難間,屈偃神態悠然地走了過來。
「巫姒,你在做什麼?傷勢初癒,不宜勞動。」他俊顏含笑,語若春風。
「我想幫忙。」她有些尷尬的說。
「你的心意,眾人都很感謝,但是巫女畢竟不適合做這類工作。」屈偃從容不迫地說。
「是呀!巫女,我們來就可以啦!你別太勉強。如果不小心傷了筋骨,那就糟了!」眾人關心的說。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巫女是這麼親切平和的人,雖然她幫不了他們的忙,他們還是很感激她的善意。
「這……」
「你隨我來吧!其他人好好努力。」他簡單的交代兩句,轉身就走。
袁泗湘見狀,也只好跟在他身後離開眾人。
「你真的變了。」屈偃微笑著說,神態和煦。
「怎麼說?」
「以前。你不太接近人群。」他抬頭望著前方白雲下的晴嵐,神情縹緲,好像在回憶著什麼。
「是嗎?難道我是孤僻的人?」
幾天相處下來,她覺得屈偃是這裡最好相處的人。
跟他在一起時,她可以很輕鬆,好像什麼話都能對他說。
不過,她還是不敢隨便說出她不是巫姒的事實。
「不是,你並不孤僻,只是不知道如何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別人敬畏你的身份;而你,對任何人都是十分疏離。」
「聽起來……你很瞭解我?」她實在猜不出巫姒和屈偃之間的關係,又不便問別人,只好這樣旁敲側擊。
「或許吧!」
而屈偃給她的答案總是這般模稜兩可,讓她摸不清真實情況。
她決定不再討論這個沒意義的問題,反正不會有答案。
「我大難不死之後,你有沒有覺得我怪怪的?」她改口問道。
「除了失去記憶,還有言談舉止有些改變之外。沒什麼異常。」屈偃淡然的說,似乎不以為奇。
「言談舉止改變?你不覺得這樣問題就很大了嗎?你不覺得我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屈偃搖搖頭。「對我來說,你還是你。」
她還是她?這怎麼可能!她明明就不是巫姒!
袁泗湘不禁懷疑,是不是他神經太遲鈍了?
又或者他可能跟巫姒不熟,所以感覺不出她和巫姒的差異?
還是說,他早已經察覺她不是巫姒,可是為了他們楚人的復國大計,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繼續頂替巫姒的位置?
她忽然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雖然她跟屈偃不熟,但她認為他不是愚昧無知的人。他發現她和巫姒的不同,卻又承認她是巫姒,這一定有什麼原因!
「啊!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送你回房。」他回身對她說道。
「我想在外面走走。」
「雨後再出來。」
「雨後?」她是不是聽錯了,天氣明明好得很。哪有下雨?
還沒想完,一陣驚雷閃過,瞬間烏雲密佈,大雨傾盆而下。
「這裡午後常有雷陣雨,我們走吧!」
屈偃解下外衣護著袁泗湘。迅速將她送回房。
☆☆☆
這陣雨斷斷續續的,直下到夜間。
袁泗湘躺在床上,聽著雨聲,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無法入睡。
雖然她在台灣沒有親人,可是她有很多對她很好的朋友。一想到那些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的朋友,她就難過。
到了後半夜,她還是沒有睡著,就決定不睡了,翻身坐起。 。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她被上那天忘了還給屈偃的鶴氅,走出屋外。
夜氣很涼,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沁入心脾。
她想四處走走,但不敢走向偏僻荒涼的地帶。所以只在房屋的四周隨意閒步。
夜空中的烏雲逐漸散去,原本被遮蔽的月亮露出臉來,散發著很美的光芒。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她自然而然的想起李白的詩。
如今,她不也變成古人了嗎?想一想,有點荒謬的好笑,但千年前的月亮和千年後的月亮都一樣,古人今人又有什麼差別?
袁泗湘仰頭望著月亮,月光在黑暗的天空中顯得非常明亮,看著看著她覺得腦袋有點昏沉沉。
她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夜靜,眾人都睡了,只有遠處山邊的瞭望台上負責站崗的士兵還醒著。瞭望台的火光在夜風中閃動。
像微微發光的星點。
她行經一間草屋,屋裡也透露出一點亮光。
她知道這是屈偃日間作息的地方,他常在這裡看書或研究戰略。
現在夜已經很深了,屋裡的臘燭卻還點著……他在做什麼呢?這麼晚了還不睡!
好奇之下,袁泗湘放輕腳步,踏進他那從來不關門的屋子。
進去之後,卻看到他席地坐在桌子前,單手支撐著額頭,眼睛輕合,好像已經睡著了。
桌上的硯台墨汁未干,攤開的羊皮地圖也還沒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