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研究地圖研究得太累,所以睡著了吧?她心裡想著,輕手輕腳的脫下披風,小心翼翼地替他蓋在身上。
由於她動作很輕微,所以沒有驚醒屈偃。
蓋好之後,她還站在原地,仔細的端詳他。
他看起來年紀很輕,大概二十幾歲,五官長得很俊秀,個子也很高,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厘米。雖然沒有很壯,不過也不至於弱不禁風。
以他身上散發的優雅氣質,就算他不是楚國王孫,也有可能是出身貴族階級。
如果沒有亡國,他一定會承襲高貴的爵位,當一個養尊處優的侯爺。可是,楚國亡了。如今他身上背負的,只有仇恨。
他必須抗秦,明知道沒希望,還是必須孤注一擲
她突然有些憐憫他,但……愛莫能助!
袁泗湘無聲歎息,轉身走出草屋。
☆☆☆
「你又在這裡睡覺了!說過你幾次。就是講不聽!」
早上,熊鉞像只公雞似的,大聲嚷嚷的跨進屈偃的書齋。
他是楚國的少年將軍,出身武職世家。也是屈偃的好朋友。
聽到他宏亮如晨鐘般的嗓門,屈偃立刻驚醒。
「熊鉞,你真會擾人清夢!」他抱怨。俊臉卻帶著微笑。
「誰叫你時常在這裡坐著睡!回你的房間去舒舒服服的躺著睡不好嗎?噴!」熊鉞性情有些急躁,說起話來也是急調子。
屈偃緩緩的將桌上的地圖收起來,放到一旁。
「句踐臥薪嘗膽的故事,你沒聽過嗎?」
「臥你個頭啦!你每天坐在這裡睡,就可以復國了嗎?抗秦責任重大,你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才對,怎麼可以這樣虐待自已?」
屈偃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他發現自己身上蓋著的披風。順手撩了下來。表情有些詫異。 。
「熊鋮,這是你替我披上的嗎?」
「本大爺可沒那閒工夫幫你蓋衣服!我巴不得你著一次涼,痛苦個幾天才會知道警惕。真是!都幾歲人了,還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熊鉞叨念個沒完。
屈偃笑著起身,沒理會他。逕自走出書齋。
時間還很早,但負責運石築牆的人們早就已經動工。山腳下遠遠傳來人們的吆喝聲。
晨霧之中,他看到巫姒也站在人群中,將竹籠中熱騰騰的饅頭分給眾人。
望著她忙碌的身影,屈偃若有所思。
熊鉞也走出來站在他身邊,眼神剛接觸到人群中的巫姒,立刻就調了開來。
「我這麼早就跑來找你,是因為數月前派到咸陽偵查的探子有了回報。」
「有什麼消息?」屈偃立即轉頭。
「據說近期之內,贏政將巡狩天下。」
「哦?這是個機會!」
「你是說——行刺?」
「嗯。咸陽宮固若金湯,四周防衛的弩兵不計其數,如果硬要闖入,是以卵擊石。巡狩之時,鑾駕周圍雖然戒備森嚴,但也許有可乘之機。」屈偃徐徐地說。
「我也這麼想。如果真要攻入咸陽,兵力相差懸殊,我們是沒什麼勝算。不過,始皇帝巡行天下的事一旦傳了出來,相信六國之人摩拳擦掌的不在少數,到時候競爭就大了!」他可不希望有人搶了他手刃仇敵的機會。
屈偃笑了笑。「暴秦不仁不義,誰來推翻他都是一樣。」
「話雖這麼說,但是滅國的深仇大恨,我還是希望能夠由自己親手洗刷!」熊鉞緊握雙拳。
屈偃想起熊鉞的父祖二代,都是在對抗秦軍入侵的戰役中為國捐軀,他有些悵然。沒有再說什麼。
「好了。不說了,練兵的時間還沒到,我去幫他們搬石頭!」熊鉞一邊走。一邊捲起袖子,露出結實粗壯的手臂。
直到他走遠之後,屈偃還站在原地凝思。
☆☆☆
夏日午後,烈日炎炎,築牆的人們揮汗如雨,辛勤的在晴空之下勞動。
袁泗湘老早就煮好了一大鍋綠豆湯吊在井水裡。
此時已經涼了,她請了兩個小兵替她扛到眾人工作的地方。
每天只有兩頓饅頭鹹菜吃的人們,看到有冰涼的甜湯喝。自然是很高興。
「巫女,你對我們這些粗人這麼好,我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你們這麼辛苦,我也不能每天坐著不動啊!」袁泗湘真誠的說。
「以前我們只知道巫女會為我們國家祈福。沒想到巫女對人也這麼好!」大家喝完了湯,感激的說。
袁泗湘沒說什麼.神情有些尷尬。
她也希望這裡所有的人,都能活的很好,但巫姒做得到的事情,她卻傲不到,也因此。她盡量以實際的行動對大家好。
眾人繼續工作之後。袁泗湘自己一個人蹲在樹陰下。百元聊賴的數著石頭,心裡覺得不太舒暢。
除了煮飯、做饅頭,她到底還能做什麼呢?
驀然,她耳邊響起一陣尖銳的聲音。好像要刺破她的耳膜——
危險……快逃……
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坐直身子。
是誰?誰在說話?她左右張望著,四周卻沒有人。
正感到困惑時,那個聲音似乎又在她腦中不斷盤旋,她的頭劇烈的痛了起來。
快進……牆崩塌……逃……
警告之語一字一句竄進她腦中,像有人拿著巨槌,試圖敲破她的頭。她抱頭呻吟,額問沁出豆大的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站了起來,衝到眾人所築的石牆下。
「你們快離開!快!牆要倒了!快離開!」她對著眾人放聲大喊。
正在工作的眾人聽到她的呼喊,先是愣了一下。
但隨即聽話地趕忙離開。
眾人剛走散不久,卻見她還站在牆下,似乎沒有走開的意思。
大家正要回去叫她,只聽到一聲轟然巨響——
石牆上一顆突出的大石鬆動,而壓在其上的大石紛紛滾落,整面石牆瞬間崩塌!
「巫女!」
眾人都希望她快逃,卻見她身影微晃。搖搖欲墜。
千鈞一髮之際,剛趕到現場的屈偃迅速衝到她身旁,在大石壓落之前將她抱了出來。
安然躺在他懷中的袁泗湘,早已失去了意識。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