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伶姐……」董屏艱難的吐出一句話:「為什麼……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為什麼?」紅伶怔了怔,繼而笑說:「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覺得你和年輕時的我很像吧。真是的,既然要你去揭何文彥的錢,怎麼能說這麼多呢?要是把你良心給叫出來就不好了。」她拍拍她的臉。「其實紅伶姐要你在何文彥身上下功夫也是為你好,最好你們倆能有個好結局……方才要你別放真心,其實是替阿凱說的。」
董屏一怔。
「關……關他什麼事?」
紅伶輕輕一笑。
「你看不出他為什麼改變嗎?」
「我根本不信他那種人會改變什麼!他一輩子就只能是個垃圾—一輩子吃軟飯,花女人的錢!」董屏咬牙切齒。紅伶搖搖頭,笑歎著。
「算了算了,反正你們兩人也不太可能再有什麼交集,是我多心了。」
董屏怔忡半晌,酸澀的笑了笑。
「當然,再和那種人有瓜葛,算我倒八輩子霉。」
他彷彿決心消失了,連屬於他的小套房也拱手讓給她。既然如此,還能再有什麼交集?
「聽我的話,試著和何文彥交往看看,或許你是繼茱麗亞羅伯茲之後的下一隻麻雀。」紅伶眨眨眼。
董屏笑了笑,神智卻飄遠了。
* * *
何文彥每天都會來捧董屏的場,即使其間她會轉抬,他也從不另外點公關,呆呆的獨坐到營業結束,再等她下班。
而董屏也接受紅伶的建議,將接送她下班的權力交給他。然而即使如此,兩人仍然只有淡淡的交往,何文彥自始至終沒有機會踏入那間小套房,更踏不進她的內心。
兩人會一同吃飯、逛街,何文彥能得她青睞,出手顯得更大方。什麼鑽石、珠寶、房車、名牌服飾,能送的都送了,差點要買一棟房子登記在她名下。
董屏對所有的禮物來者不拒,卻很聰明的劃分界線。即使大把大把的金子拱手送人,何文彥也從不敢奢求更進一步。
所謂的火山孝子大概就是這一類人了,以為金錢可以在風月場所買到真心。俗話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雖然董屏的行業稱不上「婊」之一字,但除了不賣身,也相差不遠了。她心裡總是感歎又好笑,這世上還有像何文彥如此天真的人;難道不知道在風塵打滾久了,連感動都不容易嗎?
在法國餐廳裡,兩人閒適的用著高級奢侈的餐點。
何文彥的手機響了,他壓低聲音接起電話。
「我沒有把工作丟著不管……我出來吃個飯……這半個月我也去過兩次啊……是誰說我敗家子的?……我花的是我名下的錢……我當然有辦正事……工地用不著天天去吧?……」
何文彥一手捂著話筒壓低聲音氣急敗壞的說話,一邊尷尬的偷覷董屏的反應,生怕惹的佳人不高興。
董屏若無其事的用著餐,彷彿不在意,連頭也沒抬。
「怎麼可以把公司讓給那王八蛋繼承?我才是長子!」何文彥忽然氣沖沖的嚷了出來。
董屏慢慢的將眼神瞥向他,彷彿苛責他在如此寧靜的場所嚷嚷。
何文彥臉上一紅,復又壓低聲音對著話筒道:「好好,我會把正事辦完……不會不會,我不會蹺班了……你一定不可以把位子讓給別人……好好,我待會就去工地……」
收起電話,何文彥清清喉嚨,尷尬地說:「我恐怕不能陪你吃飯了……我得去工地看看。」
董屏微微一笑。
「不要緊,你忙你的。」
何文彥看著她,又是沮喪又是為難。
好不容易求來一個下午相處的時光,不到半個小時就被硬生生打斷了,怎麼也不甘心。原本計劃整個下午都能聚在一起,說不定能找個好機會求婚,西裝回袋裡躺著昨天找了一整天的求婚戒指,原以為今天可以派上用場……
習慣夜生活的她,經常是睡到上班前,好不容易今天能相約吃午飯,而且一整個下午都屬於他……
錯過今天,說不走以後又回復以前的日子,最多只能在董屏上班前載她去吃頓晚餐,連氣氛都還來不及培養,就得送她到酒店。
如果不能趁早求婚,什麼時候才能抱得美人歸?他實在不願見她對每個尋歡作樂的酒客微笑,那甜美的笑容應該只屬於他呀。
反正到工地巡視只是做做樣子,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如果她願意等,接下來還是能夠進行原訂的計劃。
「也許,我可以先送你去洗個頭還是做臉什麼的,我到工地看看,大概一個鐘頭以後就能去接你了。」何文彥懇求的望著她,小心翼翼地建議。
董屏微微一笑。
「我都是自己洗頭,也從不做臉。」
「那……」何文彥急了。「還是你想先去逛逛街?你盡量選沒關係,我到的時候再付帳。」
「最近我好像也沒缺什麼要買的。」
「那……那我……」何文彥簡直要不知所措了。
千萬別說想要回去補眠什麼的,睡醒怕又是上班時間了。
「或許你可以帶我去工地看看,我正想買房子。」董屏笑道:「你可以幫我解釋一些結構、材質之類的,免得以後我不懂。」
何文彥大喜。
「好好,當然好!」頓了頓,又笑著說:「其實你不必煩惱這些,我不是說了要買棟別墅給你嗎?」
「我一直認為房子還是自己買,住起來比較踏實。」董屏抿唇一笑。「這是我的願望,謝謝你的好意。」
等買了房子,她就要徹徹底底脫離這個圈子,再也不願和任何一人有所交集。如果接受了他送的房子,豈不是一輩子要和他糾纏不清嗎?即使轉手賣人,以他們在房地產界的關係,由買賣權狀上,總會查出她的落腳處。
其實拿著從男人處賺來的錢買房子,和接受男人贈與的房子又有什麼差別?這只是她的推托之詞,因為等有一天離開後,她不願留下任何讓人追查出去處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