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當一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進病房的那一刻,等得不耐煩的涔涔又喚了一次:「爸爸!」溥聿塵走到華璘琀的身旁,伸手環住她細弱的柔腰,不許她有絲毫反抗的走向坐在病床上的涔涔。
「媽咪!」看見長相與鍾卉慈十分神似的華璘琀,涔涔直覺的叫喚。
突然被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小女孩誤認成母親,華璘琀不免有些訝異,但她並沒有直接回應涔涔,而是抬頭看向溥聿塵。
「我長得和你妻子很像嗎?」否認,快否認!
他放開圈住她的手,緘默不語,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見他有意避談和他妻子有關的話題,華璘琀便不再多問,但心中的疑惑卻因此而得到解答。
溥聿塵雖然沒有正面承認,但所有的一切都告訴華璘琀一個她最不願知道的事實——她和他的妻子長得很像。在他的心中,她不過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罷了,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感到一陣刺痛。
心痛?
不,不該這樣的!她慌亂的低下頭,視線雖然沒有落在他俊逸冷酷的臉上,心中的痛卻更深。
他將她的痛楚悉數收進眼底,冷酷至極點的心忽然有種想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撫的衝動,但這個念頭卻在他憶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後完全消失。
女人不論是哭、是笑,或悲、或喜,她們的每一個表情都是有目的的,例如那個背叛他的女人!
鍾卉慈利用他對她的感情,將他推入痛苦的萬丈深淵,要不是因為有堅如磐石的復仇意念支撐著他,他早就一蹶不振了,而鍾卉慈的無情也讓他徹底看透了女人這種既卑劣又虛偽的生物。
「媽咪!」涔涔稚嫩的嗓音有著對母愛的強烈渴望。
整理好自己雜亂的情緒後,華璘琀面帶微笑的望向涔涔,「小妹妹,你認錯人了,阿姨不是你的媽咪!」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這麼做很不近人情,撒個小小的謊來安慰一個極度渴求母愛的小女孩又有何難?但她卻不願這麼做,因為事實就是事實,更何況,她就是她,不管溥聿塵怎麼看待她,她絕不成為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絕不!
聽到她這麼說,涔涔傷心的噘起嘴,含淚欲泣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心憐。
就在華璘琀要出聲安撫涔涔時,她淚眼汪汪的看向一旁的溥聿塵,語帶哽咽的問道:「爸爸,是不是涔涔不乖,媽咪才不要涔涔?」
「涔涔乖,不哭,涔涔沒有不乖。」溥聿塵心疼的拭去愛女掛在粉嫩雙頰上的兩串淚珠。
「那為什麼媽咪不要涔涔?」問這話時,涔涔的目光又轉移到華璘琀的臉上。
她的這個舉動,讓華璘琀懊悔的眉宇深鎖,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涔涔相信她不是她的母親。若她極力否認,一定會傷了涔涔幼小脆弱的心靈;反之,她若承認了,受傷害的就會是自己,面對這兩難的局面!她除了沉默,還是只能沉默。
過去,當涔涔問起有關鍾卉慈的事情時,溥聿塵總會以一句「不准再問」帶過,現在他卻有個兩全其美的計劃。
瞥見他嘴角那抹別有用心的邪笑,華璘琀下意識的想拉開與他的距離,卻因為他凶狠的目光而無法動彈。
他抓起她的柔美,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便將她的手與涔涔的放在一起。
「剛剛媽咪只是在跟你開玩笑。」他對女兒扯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真的嗎?」涔涔想更確定。
「真的,她就是涔涔的媽咪。」溥聿塵愛憐的輕撫著女兒逐漸笑開的小臉蛋。
「我不……」
溥聿塵用眼神打斷華璘琀的話。
「你要是敢再說個不字,我就當著女兒的面要你。」他將嘴附在她的耳廓邊低聲警告。
溥聿塵的威脅讓華璘琀只能無言地任由他擺佈。
「媽咪,你來看涔涔了,涔涔真的好高興喔!」對母親的思念讓涔涔完全忘了身上的傷痛,難掩興奮之情,抱著華璘琀。
華璘琀本想狠下心來將涔涔給拉開,但當涔涔燦爛若陽的甜甜笑顏映入她的眼簾時,她便心軟了。算了,就當是做件好事吧!
華璘琀神色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小女孩,這溫柔的凝視不僅暖和了涔涔的心,更撼動了溥聿塵。
可惡,快停止!溥聿塵因為心中那份不該有的悸動而責備自己。
「爸爸、爸爸……」涔涔反覆喚了好幾次,溥聿塵卻彷彿靈魂出竅般的沒有任何回應。
「媽咪,爸爸他怎麼了,為什麼不理涔涔?」涔涔仰起頭,睜著雙會說話的杏眼,一臉納悶的看著「母親」。
看到溥聿塵這樣,不僅是涔涔覺得奇怪,就連華璘琀也是,他的模樣讓她感到有些詭譎,但擔憂他的心情卻又在瞬間凌駕對他的恐懼。
「喂!你沒事吧?」她由衷的關心。
溥聿塵回過神,轉頭看向華璘琀,正好對上她的雙眼,她眸中真心的關懷讓他不自在的移開臉。
真心?不,不可能!
虛偽!女人都是虛偽的,華璘琀當然也不會例外,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她裝出來的而已。
溥聿塵雖然這麼告訴自己,但那用來嚴禁別人進駐他心房的鎖,卻因為方纔的那個眼神而變得不太牢固,一個不留意就有可能鬆脫。只不過,心的主人並沒有察覺到這重大的改變,或許是該說,他故意不去察覺,他怕自己一旦發現,心防會就此鬆懈,甚至還會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愛,一個令他厭惡至極的字眼,然而,此刻的他卻……
不,不可以!
他警告過自己,這輩子絕對不能再對任何人交心,上一次當學一次乖,與其將來要再度承受背叛別離的痛苦,倒不如做個不會動情、把女人傷得體無完膚的冷血男子。
但來不及了,情已動,只是他不願承認而已。
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溥聿塵從未閃避過華璘琀的注視,他總能平靜的與她四目相交;不像華璘琀,只要一看見他,心就彷彿失序小鹿般的亂成一團,但剛才他竟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