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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好點了嗎?」雲菡坐到床邊問道。
「夫人,我實在不想告訴你。」倩黛說。
「那麼說,應該是好多了。」
「你是來見我最後一面的,對不對?」
雲菡忍不住大笑起來,「傻孩子,你很快就會痊癒的。」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很高興我還活著?」
「月娘,我非常高興你還活著。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麼辦法,但是你真是徹底地改變了傑穆。謝謝你,我覺得似乎已重新找回自己的兒子。」
「我並不知道你曾經失去過他。」
「唉……說來話長。」
雲菡的語氣,本應會引起倩黛的好奇心。但此刻,她心裡正想著另外一件事,「傑穆好像來過這裡,是我在作夢嗎?」
「他幾乎整個下午都在這裡。」
「可是……他不是從來不進後宮的嗎?」
「親愛的,情況特殊。在你之前,他的嬪妃從來沒有中過毒。」
「我怎麼會如此幸運?」
「我們可能無法查出是誰想傷害你。不過,你不必擔心再發生這種事。從現在開始,你的食物將由我的廚房負責。另外,海吉調派了兩位他自己的貼身侍衛來保護你。你再也不會有落單的時候。」
落單?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想起昨夜,她實在不明白傑穆竟能使她由「怒」火中燒變成「欲」火中燒?
雲菡見她沉思不語,「你應該休息了。」
「我還不累。」倩黛坐起來靠著枕頭,「你先告訴我,昨天晚上那個想殺傑穆的人是誰。」
「他死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殺傑穆?」
雲菡驚訝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你是說……可是,你應該早已聽說過傑穆的麻煩……」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那天晚上,你害得他氣沖沖地跑出皇宮,我不是已經對你說過嗎?他那樣做,無異是去送死。感謝阿拉真主,傑穆那回並沒有受傷。他甚至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制服其中一名殺手。」
「殺手?」倩黛吃驚地重複道。
「不錯。的莫在半年前,便有人試圖行刺傑穆,後來更是不斷地有人闖進皇宮裡行刺。」
「知道是誰主使的嗎?」
雲菡一聳肩,「所有的箭頭都指向賽林,他是傑穆的同父異母弟弟。你可以說這是兄弟鬩牆。在土耳其帝國,這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土耳其和英國不同,做弟弟的只要年齡足夠,有時是可以取代兄長的子嗣成為新任的統治者。當然,也有極少數的例子,做母親的得到軍方支持,以類似「垂簾聽政」的方式主政。」
「這麼說,喜娜、蕾妮都有兒子——」
「喜娜絕不會做這種事!更何況,除了賽林之外,傑穆有一位年齡更小的弟弟。
蕾妮若想母以子為貴,要殺的人太多了。」
倩黛渾身冒起一陣寒意。傑穆可能害——天啊,她一直都不知道他面對著如此嚴重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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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抵達寢宮時,發現除了傑穆外,還有另一名老者也在。只見他們兩人似乎爭吵得很激烈。傑穆比手勢告訴倩黛在一旁稍待,老者卻對她怒目以視。
「歐瑪,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傑穆說道,「他是我弟弟,我必須去。」
「沒有人會同意你去,尤其就在最近,還有人企圖行刺你。而我們甚至不知道——」老人再度瞪一眼倩黛,「把她送回去,等我們談完再叫她過來。」
「不,我們已經談完了。出席這項喪禮,是我的責任,是『大君』的責任。」
「他媽的責任。國務大臣會議已經投票表示意見,全體一致反對。你必須聽從這些人的意見!」
「必須?」
歐瑪舉起雙手,「你以為那些殺手會為著顧及社會道統,而不在喪禮中殺你嗎?不會的。他們會混入人群中,專門等著你露面。這麼好的機會,他們絕不會錯過。因為,沒有任何事能使你出宮。」
倩黛突然蹙起眉。這句話,她曾經聽過,而且用字一模一樣。
「傑穆?」
他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稍等一下,月娘,我們馬上就好。」
「可是,傑穆,我聽過剛才那句話。」
他這才一臉驚訝地轉向倩黛,「你說什麼?」
倩黛因而仔仔細細地說出自己在蒸氣室所聽到的每一句話。直到此刻,她才醒悟到,那兩人在討論殺害傑穆的事。而他們口中所稱的「那個男孩」,便是傑穆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剛才傑穆和歐瑪便是在爭論,傑穆是否應該去參加這個小弟的葬禮。
聽完倩黛的話之後,兩位男士交換過一個眼光,「看起來,『我們那位朋友』似乎白跑了一趟伊斯坦堡。」歐瑪肯定說道。
可惜的是,倩黛並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她表示,若是再聽見,一定會認得出來。
於是歐瑪決定先朝名叫「阿里」的太監先調查起。在宮裡叫這名字的太監不下十餘個。
查起來相當費時費事,但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你不去參加喪禮了吧?」歐瑪走向前問道。
「不去了,替我在宮裡設個靈位,我在這裡遙祭他。」
歐瑪才一離開,傑穆立刻將倩黛摟入懷中。
「謝謝你,」他非常誠懇地說道,「要不是你,我們恐怕還會繼續胡找一通、冤枉好人。麻煩你再多加留意那兩人的聲音,好嗎?」
「當然沒問題。可是,傑穆,為什麼你的妃子會想要害你?」
「女人心,海底針。誰又能看得清呢?」他說著微微一聳肩。
「男人心還不是一樣?」倩黛沒好氣地回頂他。
「但是女人的心事卻是很難預料的。既然談到女人嘛……」他將倩黛抱得更緊一點,「我好想你。」
「只不過才一個晚上而已——」
「外加兩個白天。我們必須補足它。」
「哦,是嗎?」
「除非你覺得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
「我看上去像嗎?」
他咧嘴一笑,「只是想確定一下罷了。」話尚未說完,他已經抱起倩黛筆直朝臥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