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做過餐飲業……會燒菜就是了?」
「……沒錯。」
「不錯,妳的資歷十分完整,但是--」他微頓了下,投給她一個詭異的眼神。「妳畢竟才二十出頭,還太年輕,不懂得察言觀色、應對進退,要知道,當一個女傭最重要的是聽從僱主的命令,僱主有什麼需求就得盡力達到……」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貓抓住、正準備開始玩弄的小老鼠,一咬牙,拒絕這樣被玩弄,一把抓過腳邊的行李,出聲打斷他的狗屁謬論。「我告訴你,你不錄用我對我造成不了任何傷害,更何況我也不想在這裡工作、忍受你的怪脾氣!」說罷,提著行李轉身要離開。
「我都還沒說完呢。」顏之介在她背後出聲,故意學她方才懶懶的聲調:「我就說啊,這種太有脾氣的女孩根本無法勝任女傭的工作,不過說個一兩句就使脾氣,實在很難伺候,虧她還敢在面試資料上寫著認真負責、從沒被僱主抱怨過她的工作能力……」
踏出的腳步倏然停住,提著行李的手也重重緊握--他竟敢質疑她的工作能力!這真是對她名譽的徹底詆毀、自尊心的嚴重凌辱!
「大哥,我看再找另一個人吧。」把資料丟回給顏之莫,顏之介看也不看藍媚兒一眼,轉身就要上樓。
「慢著!」藍媚兒用力轉身,瞪著顏之介的背影大喊。「你還沒錄用我,不能就這樣否定我的工作能力!」
不行!她吞不下這口氣,憑著她打工多年的經驗與自尊心,她--藍媚兒,接定這份工作了!
顏之介在樓梯口停步,懶懶地轉頭,愛理不理地看一眼藍媚兒。「那妳要如何證明妳的工作能力?」
「給我一個禮拜的試用期,我會做到讓你完全滿意。」她誇下海口。
「哦?」他微微揚眉。「完全滿意嗎?」語氣仍是故作無所謂的懶散,但他的眼角已經洩露笑意。
看見他算計得逞的眼神,她有種愚蠢小兔子一腳跳進大野狼設下的陷阱裡的感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就算是自找死路,她的自尊心也不容許自己退卻。
「沒錯。」她定定回道。
「好,就一個禮拜的試用期。」說著,他帶著一抹等著看好戲上場的詭譎笑意走上樓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藍媚兒一雙燃燒著不甘心、不屈服,並且絕不認輸的火眼仍直直瞪著他消失的方向。
「妳叫藍媚兒是吧?」顏之莫走到她面前和善笑道。
她沒什麼好臉色地看他一眼,已經將他歸列到敵人陣營裡,應了聲:
「對。」就提著行李準備踏入屋內。
「很好。」
「好?」她在心裡打了個突,斜眼瞄向顏之莫。怎麼這家人都腦袋不正常嗎?好?從現下的狀況,她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任何一個「好」字?
「對,妳表現得很好,妳已經通過面試了。」
當初會徵求短期女傭及訂下高薪,就是因為他不認為這份工作會有人能夠勝任愉快並做得長久。但依現在的情況看來,事情也許會有所轉機也說不一定……他從沒見過敢與之介面對面衝突還無懼於他的人,而且之介被激成那樣的景況也真是難得一見啊。
藍媚兒又古怪地看他一眼。「那也得等一個禮拜的試用期過後才能決定吧?」真是……怪人一堆!她覺得自己真是誤入賊窟了。
第二章
所謂的女傭--
舉凡家中洗衣煮飯、清潔打掃、收集垃圾,驅趕蟑螂蚊蟲……等等族繁不及備載的瑣事,皆是其工作內容;而舉凡謙卑、動作迅速俐落、僱主說一不得是二等不可或忘之要點則為其工作態度。
所謂戰爭--
舉凡兩造之意見不合、理念不合、心情不合等,外加諸如誤會、頑固、本質上的惡劣……所引起之爭端,皆可稱之為戰爭。可分為言語上、肢體上、情緒上、以及暗盤底下的,又依其性質可分為國際性和愚蠢性兩大類。
戰爭,沒有所謂的結果,只有後果。
藍媚兒在顏家別墅試用第一天,工作內容如下:觀察地形、稍加整理。
這棟別墅為兩層樓半的建築,一樓分四大廳--客廳、餐廳、交誼廳跟廚房。二樓分六大房--兩間主臥及兩間客房,中間再相隔書房及視聽娛樂室。其實大部分房間都處於空置狀態,一層層的塑膠套套住傢俱,所以她只先整理出一間客房給自己,其它暫且不動。畢竟她實在懷疑會有誰願意來這裡與顏之介共處。
第二天:採購糧食、加強整理。
不是她在說,這棟別墅所在地只有「荒郊野地」四個字可以形容。在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況下,她根本無法出門採買食物。而且她發現這裡的存糧實在少得可憐,她不禁懷疑顏之介是如何在這裡生存下去的。所以第二天她便要求他載她去採買食物。想是認知到人總得吃東西的這個真理,他相當配合。
第三天:裡裡外外,大肆整頓。
最忙的一天,卻也是平和無波的一天。她認真努力地打掃,而顏之介則「允許」她工作--不干涉、不指使、不下命令,甚至不給她臉色看。哦哦哦,是的,這幾天來他對她的工作與所提出的要求都相當配合,實在是太配合了,所以讓人不禁懷疑初見面時的他是不是吃錯了藥,一時失常;他放任的態度讓她有種在作夢的感覺,雖然對她而言那是個非常勞動性的夢。
但她知道,這一切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也許他的態度良好,可以給他五顆星星,但在他偶爾洩露的眼角餘光中,或者在他看似無害的微揚唇角中,她其實已經看見了他惡劣的心眼--那是掠奪者的劣根性,讓獵物先卸下心防,然後在措手不及間給予致命一擊。獵物困惑驚駭的表情就是他想看到的。等待必得甜美果實,他只是在等一個「下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