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過妳不要叫我威禮。」
「好吧!威士。」她聳聳肩,她對他的好感正與日俱減,不論他是不是個親戚,「反正也沒什麼差別,我根本不愛跟你說話。」
「妳實在是個脾氣暴躁的小姐,我終於瞭解妳真實的個性。」
「哦!是我的完美個性讓你特地跑到我父親耳邊咬舌根,說我早就該嫁人了?」她厲聲說道,以銳利的眼光望向威士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我想不是吧!威士大爺,你之所以這麼關心我的婚事,是因為我不答應你的求婚,不是嗎?」
「我可不曾那麼說過,席娜。」威士冷冷答應。
她笑著,笑聲中沒有一絲歡愉,「你一向只會為自己打算,威士。你很清楚我的父親。他不會讓我嫁給一個亞菲族的人,因為他早就和你們結了姻親,如今他需要的是新的聯盟。」
威士故意不理睬她話中的譏諷,這是他對不喜歡的事物一向的作風,「道格會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有把握。」
「那又如何呢?」她輕蔑的問道,「你有把握中止戰爭嗎?」
「不能。但是妳結婚後,芬娜的婚事就可以提前舉行,她早就看中了歐琴家的小子。想想看,席娜。和歐琴族聯盟比和其它族聯盟要強至少三倍。那樣甚至可以讓麥克族的人稍微收斂些攻勢。」
「你已經到了把草當樑柱的地步了,威士。」席娜的輕蔑加深,「沒有任何事能嚇得了麥克族的人,你和我一樣清楚。那個族長是個野蠻的高地人。他天性嗜殺,我從小就聽太多這種事了。」
威士微跨一步,「但是多一分力量會多一分勇氣,妳父親會同意把妳嫁給我的。」
「你總會忘記該記得的事。」她簡直快氣瘋了,「我已經告訴你多少次了,我不嫁給你。今年初才告訴你一遍,還有去年、前年。現在我再說一次,最後的一次──我──不嫁給──你。希望你好好的記在你那顆不靈光的腦袋裡。我不想嫁給一個老得可以做父親的人。我並不想故意傷害你,威士,但是你的記性已經快把我給逼瘋了。你知道嗎?」
「那麼妳寧可嫁給麥克族族長囉?」威士氣憤的吼道。
席娜臉上的血色頓然消失,「你是開玩笑嗎?」
「不,我很認真。」威士得意地望著她驚慌的蒼白臉色,「和麥克族族長結婚可以阻止戰爭的延續,不是嗎?如果我向道格提起這個主意,他一定同意,因為他心裡早有這個打算。」
「你撒謊!」
「我沒有,席娜。去問他啊!這樣的姻親可是遠近的各族都巴望能有的。」
席娜覺得天昏地暗。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道格·佛根十分聽威士的建議,可是嫁給麥克族族長?那個男人的第一任妻子因難耐他的獸慾而在新婚的第一夜就自殺死亡──那是一向的傳言。嫁給那樣的男人!她寧可去死。
「他不會娶我。」她無力地搖著頭,聲音細若游絲。
「他會。」
「我是他的敵人,一個佛根族人,他恨我們所有的人。他已經由攻擊我們的行動裡說得一清二楚了。」
「那個男人會娶妳的。」威士固執道,「任何男人只要看過妳都會想娶妳。那個麥克族長也不可能例外。以他傲慢自大的個性,和妳正好相配。」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威士。」她試圖抵抗。
威士仔細觀察著她慘白的臉頰,以傷她為樂,「我很想娶妳,席娜。但如果我不能擁有妳,那麼,我就要妳嫁給他,來結束這場無謂的戰爭。考慮一下,席娜。請仔細的做決定,我很快會再問妳一遍,而且,我會期待著妳全然不同於今日的答覆。」
席娜眼望著他高大的身影離去,她的雙腳就像石塊一樣無法移動。是真的嗎?她必須在威士和高地領主間做一抉擇?她的父親真會讓她嫁給那個野蠻的麥克族人?那個人的妻子寧可死也不願讓他碰她。天哪!事情錯得一塌糊塗,她該怎麼辦?
席娜終於移動了僵硬的四肢;她要去找尼爾,他可以給她勇氣面對困難。可是她仍然得嫁人,而且得盡快決定對象。
「上天憐我。」她絕望地悲歎。
席娜在微弱的晨光中走回臥房,整理好自己被風吹亂的長髮,再換一件寬鬆的長袍,躡手躡腳的走向尼爾的房裡。
席娜生長在蘇格蘭高低地交接的地方,數百年來戰爭無數。由高低地的分界,也同樣形成了兩種不同的語言和風俗習慣。佛根族因地區居中,相同的也混合了高低地的各種特色。高地民族較原始,信仰也各自不同,他們說的是蓋爾語,對宗教抱持的態度較為人世;他們擁有堅軔的生命力,即使是在年年的戰火影響下,仍不能減輕他們的強大勢力。
低地民族因地勢接近英格蘭,在新思想的引導下,就顯得較文明些。他們對於倍仰的宗教十分真誠與熱中,這大概也是天主教在低地人民間廣為傳誦的原因。
佛根族的地理位置居中間,一直嘗試著做兩地的調解工作。他們的主要語言是英語,因為他們的生活種種都與低地民族無異,但由於幾世紀前的祖先原是高地民族遷居而來的,所以他們也懂得蓋爾語。雖然移民已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但至今他們仍帶有高地民族的語言口音,這也就是他們特異的說話口音,經常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他們屬於英格蘭的新思想習慣,深深地影響了席娜,就連她的姑媽,都因為對宗教的虔誠信仰,而決定獻身教會。她現在在亞伯頓擔任教區修女的工作,每個月都要到蘇格蘭教會去一次。
位處尷尬地帶,偏又勢力薄弱,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他們已經有太多次平白受無妄之災的經驗;現在,強悍的麥克人把炮口朝向他們,如果以拚一死戰的絕望反擊來毀滅自己,倒不如想出好辦法來求得和平要明智得多。席娜頓然瞭解了父親的苦心與重責,也許他要做的事亦是不得已,亦非他心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