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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傑迪來到巴羅家,但卻等了半個鐘頭。可琳不是故意的,雖然她有時會這樣整人。她是真的睡過頭了,忘記吩咐倫絲早點叫醒她。
當她終於下樓見他時,傑迪的眼神顯示他並不介意等待。她穿一件簡單沒有花邊的洋裝,絲綢質地顯得很高雅。酒瓶綠的顏色稍深於她的眸色,高領上的綠緞帶以一支鑽石胸針固定著。此外她只戴著一顆鑲鑽紅寶石戒指。
幾句寒暄和傑迪慣有的讚美後,他們坐在傑迪租來的馬車離開了。他讓她選擇餐廳,因為他還不熟,她選了一家她經常去的小咖啡館。食物很棒,他們的氣氛很友善融洽。
傑迪點菜而可琳沉默地同意他的選擇,接著淡酒立刻端上。啜幾口酒後,可琳放鬆了一點大膽地觀察她的男伴。
他穿著一套墨藍西裝,領口露出淡藍色絲襯衫有著珍珠鈕扣。他特殊的俊美,昂貴的衣著,使他整個外表都引人注目。他的臉刮得好乾淨,但她仍然懷疑他是如何曬得那麼黑的。
可琳感覺到室內其他女人的羨妒,這使她虛榮心大悅。
「有什麼不對嗎,巴羅小姐?」傑迪終於問道,他已經任她審視了好一陣子了。
她略為紅了臉,「我不是有意盯著你看的,我只是從未見過任何曬得像你這麼黑的人,你的家鄉一定非常炎熱。」
「習慣就好,」他不明確地答道,且很快地改變話題,「我不得不說我還以為今天會有伴護人跟著我們哩。」
可琳笑了,「為什麼呢?我們處於一個新時代,布克先生。伴護人是老古板啦。」
「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想。」
「譬如是你?」
「是的,」他承認道,「坦白說,我很驚訝你父親竟沒堅持為你找個伴護人。」
「我父親一向對我很容忍。他給了我完全的自由,所以我已學會小心謹慎,我遠避有危險性的情況。我必須怕你嗎,布克先生?」她羞答答地問道,對他的古板觀念深覺有趣。
他先笑後回答,「那得看你是怕什麼羅。」
「什麼意思?」
「有些女人會怕別的女人所不怕的。」
午餐送來了。雖然傑迪沒給她直接的答案,他倒問了她不少。他詢問有關波士頓的一切,她驕傲地詳述著它的歷史。
她輕鬆地享受他的陪伴。他真是機智迷人,當他笑時,他的眼睛就更清藍。但餐後,在回家的路上,他開始質問她一些私事時,她大為驚愕了。
「我覺得你未婚夫沒反對我們今天的約會很不尋常。」他若有所思地說。
「他不知道的,」她承認道,「但他若知道也不會說什麼。」
「你打算告訴他嗎?」
「我們的午餐完全無傷大雅,布克先生。況且,我不必向魯耶事事報告。」
「但你不是跟他訂婚了嗎?」
「不正式地——也就是說,除非我父親應允同意。」
「那麼垂頓先生是還沒向你求婚羅?」
可琳不悅了,「真是的,布克先生。那與你毫無關係。」
馬車停在貝肯街,但傑迪卻沒去開門,「當然,你說得根對。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一個打算娶你的男人竟會准你和別人約會。」
「准?」可琳的脾氣高漲了,「沒有人能「准」我做任何事。我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布克先生。魯耶根本不會想在我們的關係中加上限制。」
「你非常獨立自主,是不?」他評論道。
「不錯,我是,」她高傲地說,「我很看重我所擁有的自由。」
「但等你結婚後,你會願意放棄它,你一定非常深愛垂頓先生。」
「我當然愛他,」她撒謊,知道她若坦承真相那聽來會有多麼冷漠無情,「但魯耶和我有個非常妥協的關係,布克先生。我嫁給他不會放棄我的獨立。」
「那他倒是個非常……不尋常的男人。」
「是的,他是——與大多數男人相當不同。」
「你是說他很軟弱,是不?」他輕蔑地問道。
「絕對不是!」她憤怒地答道,懷疑她怎會讓這種質問持續這麼久。
「那麼他是愛你愛得足以給你所要的一切,包括你那麼看重的獨立自主在內羅?」
「布克先生,我認為你的冒昧已經太過分了。我告訴你的已經遠超過你有權知道的。」
他咧嘴笑道,「我抱歉,巴羅小姐。但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我發覺你的觀念很迷人。」
「現在你是在笑我羅,我不喜歡,」她冰冷地說,「我知道你會不贊同,因為像你這種典型的人絕對不會贊成。」
「我這種典型?」他有趣地揚起一道眉毛,「你把我歸類了嗎?巴羅小姐?」
她不理他的問話,「午餐很愉快,布克先生,謝謝你邀請我。」
可琳自己伸手要去開門,但傑迪卻以他的手蓋住她的手阻止她。一股強烈的電流似乎流經他們之間,他手指的力量似乎吸光了她的。
她在顫抖,而質疑地看著他,「我——我現在想進去了。」她虛軟地說。
他灰藍眸子凝住她的臉,好像想看透她的思緒似地,「我知道,但我要再見到你。」
「為什麼?」
「我發覺我非常喜歡你,巴羅小姐。」
「我恐怕無法回報這份恭維。」她坦白地說。
「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想再見到你,今晚一起吃晚餐好嗎?也許再看場電影?」
「不,布克先生。在昨晚宴會後,我已決定今晚在家安靜地休息一下。」
「那麼明天?」
「我看不出有何意義,我們真的沒啥共同點。而且魯耶也許會不諒解。」
「我還以為你對垂頓先生不必事事都報告?」
「我是不必。」
「那你會再見我羅?」
「我得考慮看看,布克先生。」這次她沒接受激將法了,「日安。」
他這才替她開門,可琳不等他扶助就衝出馬車,也沒等他送她到家門,就趕緊跑上石階頭也不回的衝進屋內。
她靠在門上,一顆心慌亂地跳著。她不知道在馬車中那最後幾分鐘,到底是什麼令她這麼害怕。傑迪·布克只是暫時阻止她離開,但那並不是原因。是傑迪·布克本人嗎?更可能是因為他的碰觸,當他的手蓋上她的手時,她的意志和力量全消失,她被自己的反應嚇壞了,因為她從未有過這種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