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開始下樓時,李昂看出她發長過腰。她穿著一件淡粉紅色的衣裳,豐滿的酥胸在湯匙形的領口下若隱若現。端莊的衣著透著些許古怪,但李昂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她對僕役長展露的笑容上,因此無法判定到底是什麼地方令他感到古怪。
她還沒有看到他。「謝謝你,亞伯。趕快去坐下來休息。伯爵夫人馬上就會回來,到時你又得站著了。」
「你對我真好。」亞伯低聲說。
「你這麼想就代表你心地善良。」她繼續拾級而下,接著看到李昂靠在客廳門口。
他知道她吃了一驚,因為她的眼睛突然睜大。「天啊,伯爵夫人會——」
亞伯顯然聽到了他的話,老人粗嘎的笑聲隨著莉娜進入客廳。李昂跟在她後面關上房門。「信不信由你,莉娜,倫敦的其他人都認為我還算討人喜歡。我不明白你阿姨為什麼對我那麼不滿意。」
李昂聲音中的懊惱令莉娜微笑,他聽起來像個需要安慰和保證的小男孩。她故意坐在兩人座沙發的中央,使李昂無法坐在她身旁。她示意他坐在沙發旁的單人椅上。
「你當然很討人喜歡。」她說。「別讓我阿姨的看法影響你。我知道我不該說,但事關你的感受,所以我承認我阿姨喜歡的人並不多。」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李昂慢吞吞地說。「我根本不在乎你阿姨對我的看法。我只是覺得奇怪……」她戒備的眼神使他決定改變話題。「你不高興我來找你嗎?」他問道隨即為自己的問題皺眉。
莉娜搖頭。「日安,爵爺。」她脫口而出,好像突然想去她忘了應有的禮貌。這都要怪李昂看起來又是那麼英俊迷人。她發現自己在盯著他看,但決定不為她的失態找借口,因為他正以同樣專注的眼神在凝視她。
「我喜歡看你。」她說。「我也喜歡看你。」李昂低笑回答。
莉娜把雙手交疊在大腿上。「你的不克前來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不克前來?」李昂一臉迷惑。
「不請自來。」莉娜急忙更正。
「我懂了。」
「怎麼樣,爵爺?有特別的目的嗎?」
「我不記得了。」李昂咧嘴而笑。
她猶豫地報以微笑。「想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謝謝。」
「那麼請你說明你不記得的事是什麼。」她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好像她剛才問的是世上最合理的要求。
「不記得的事叫我如何說明?」李昂問。「你又開始莫名其妙了,是不是?」
他的微笑可以使冰雪融化,莉娜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李昂的吻和該用什麼辦法使他再度吻她。那些當然都不是淑女該有的念頭。
「天氣變暖和了,是不是?」她設法寒暄道。「有些人說好多年沒有這麼暖和的秋天了。」她全神貫注地瞪著雙手。
李昂因她明顯的緊張而微笑。他緩緩伸直雙腿,準備從容應戰。如果莉娜一直這麼緊張不安,那麼求得謎底應該不會很困難。
李昂的鞋尖碰到她的裙邊,她立刻往後靠,低頭瞄地板一眼,然後輕輕驚叫一聲。「你想喝點什麼嗎?」她以令人意外的響亮聲音問,猛然抬眼望向他,再度往沙發邊緣移動。
她像被遺棄的小貓般易受驚嚇。「你已經問過我那個問題了。」李昂提醒她。「不,我不想喝東西。我令你不自在嗎?」他問,臉上的笑容顯示他會很高興令她不安。
「你怎麼會那樣想?」她問。
「你坐在沙發邊緣,一副需要準備隨時逃跑的模樣,甜心。」
「我的名字叫莉娜,不叫甜心。我當然感到不自在,你會令野牛緊張不安。」
「野牛?」
「你皺起眉頭來會使任何人都緊張不安。」她聳聳肩說。
「很好。」
「很好?噢,李昂,你說的話真是莫名其妙。」
「我說的話……」李昂大笑。「莉娜,從相識的那一刻,一直莫名其妙的人是你才對。每次見到你,我都發誓要跟你像正常人一樣談話,但是——」
「李昂,你在胡思亂想。」莉娜打岔。「這只不過是我們第二次——不,第三次見面,如果你把同一晚算成兩次——」
「你又來了。」李昂說。
「我又怎麼了?」
「企圖使我手足無措。」
「我不可能使你手腳無處安置,你太高大壯碩了。我知道我的力氣,李昂。」
「你總是照字面解釋別人的話嗎?」
「不知道,我有嗎?」
「有。」
「也許真正莫名其妙的人是你。」莉娜點個頭來加強她的話。「沒錯。你老是問些不合邏輯的問題。「
他瞪她一眼,她突然笑了起來。「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再度問。
她又開始凝視雙手,粉頰上浮著淡淡的紅暈,好像突然難為情起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難為情,但那並不令他意外。只要是跟莉娜有關,奇怪也會變成平常。李昂自認現在已能應付任何狀況,他有自信在離開前查明她在玩什麼遊戲。
「我很清楚你為什麼來找我。」莉娜怯怯低語。
「哦?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跟我在一起。」她回答,鼓去勇氣瞄他一眼。看到他沒有惱怒之色時,她開始起勁地繼續她的話題。「李昂,你相不相信命運?」
他又是一臉迷惑,莉娜長歎一聲。「好吧,你承認你喜歡跟我在一起,對不對?」她誘導地問。
「對,但只有天知道為什麼。」李昂坦承,傾身把手肘擱在膝蓋上。
「對,大神最清楚為什麼。」
「大神?」李昂搖頭。「天啊!我開始像鸚鵡一樣只會重複你的話了。好吧,這位大神是誰?」
「當然是上帝啦!不同的文化對全能的神有不同的稱呼,你一定知道的。李昂,你該不是無神論者吧?」她似乎對那個可能性感到驚恐。
「不,我不是無神論者。」
「你犯不著對我發火,我只不過是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