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他們競爭得很厲害。」黛安說。「李昂總是打敗詹姆,無論是在騎馬、劍擊……甚至是女人方面。」她聳聳肩。「詹姆似乎對求勝走火入魔。他太投機冒險。」
「他是怎麼死的?」
「墜馬身亡,幾乎是當場死亡。我們的家庭醫生溫特男爵說詹姆斷氣前沒有什麼痛苦。我認為他那麼說可能是為了安慰母親。」
「關於你的母親。」莉娜猶豫了一下。「黛安,我知道你跟她一定很親,但我希望你不會反對我的計劃。」
「什麼計劃?」黛安蹙眉問。
「明天我想帶你母親跟我一起回李昂莊園。」
「你是認真的嗎?李昂知不知道你的計劃?」
「別一副疑心重重的模樣。」莉娜微笑責備。「我這全是為你母親著想。要不是你要參加這一季的社交活動,我就會要你一起來。我知道你捨不得跟她分開,她畢竟是你母親。」
黛安垂眼凝視雙手。她為自己感到如釋重負而慚愧。終於有人要接管母親了。「由於你現在是我嫂嫂了,否則我絕不會承認我一點也不會想念母親。」
莉娜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替黛安拉開馬車門。「這麼說來,你的母親有點……不好相處?」
「你見過她,」黛安低聲說。「她只想談詹姆。她不關心我或李昂。詹姆是她第一個孩子。噢,我知道你現在一定看不起我了,我不該告訴你——」
莉娜握住黛安的手。「你始終都該跟我說實話,這是唯一的相處之道,黛安。我知道你愛你的母親,否則你也不會這麼生氣。」
黛安睜大眼睛。「我生氣?」
「你該進屋去了,我必須去辦我的事了。」莉娜改變話題。「拜託你叫僕人替你母親收拾行李,我明天一早來接她。」
黛安突然撲過去擁抱莉娜。「我真高興李昂娶了你。」
「我也很高興嫁給了他。」
黛安放開莉娜。她下車後轉身再度要求莉娜答應讓她同行。莉娜再度拒絕她的要求,然後等進屋後才轉向車伕告訴他她的目的地。
「你知道普萊酒館在哪裡嗎?」車伕問。他兩眼暴突,吞嚥了好幾次口水。
「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裡。你知道嗎?」
「呃,知道,夫人。」車伕囁嚅道。
「那麼請立刻載我去。」
莉娜回到車內關上車門,車伕蒼白的臉孔突然出現在敞開的車窗口。「你不可能是認真的,夫人,普萊酒館位在倫敦最不堪的地區。無惡不作的歹徒和——」
「普萊是我一個特殊的朋友,我必須現在去找他。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艾瑞。」車伕說。
「艾瑞,」莉娜重複。她露出她最嫵媚的笑容。「好名字。艾瑞,我必須告訴你如果你不照我的要求去做,我會很不高興。沒錯,我會。」她以堅定的語氣補充。
艾瑞抓抓頭頂禿掉的部分。「難就難在這裡,夫人。我不載你去普萊酒館,你會不高興;但載你去,你丈夫知道時會宰了我。無論我怎麼做都會挨罵。難就難在這裡。」
「哦,我現在瞭解你的難處了。但你不知道是我丈夫特別要我去找普萊先生的。別害怕了,艾瑞,李昂知道這件事。」
艾瑞鬆了口大氣。侯爵夫人的誠懇顯而易見。她是那麼純真無邪,艾瑞心想,連如何使壞都不會知道。
車伕囁嚅著道歉,要求莉娜從裡面鎖住車門,然後回到他的座位上。
他把車駕得極快。莉娜心想,他可能有點怕。
她的猜測果然沒錯。抵達酒館時,艾瑞扶她下車,她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而且他不停地回頭看。「夫人,拜託你趕快辦完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馬車裡等你。」他低聲說。
「哦,你不必等我,我不知道事情要多久才能辦完。你這就回家去吧,艾瑞。普萊先生會送我回家的。」
「但夫人,萬一他不在裡面呢?萬一他出去辦自己的事了呢?」艾瑞結結巴巴地說。
「那麼我只有等他了。」莉娜朝酒館門口走去,回頭向車伕道謝。艾瑞還來不及想出該怎麼辦時,侯爵夫人已消失在酒館內了。
她有備而來。她並不像艾瑞的表情暗示的那樣傻。莉娜在手裡藏了一把小刀,平常慣用的那把繫在足踝上。那把較大的刀用起來比較順手,但她不能就這樣拿著它進去,別人會以為她是去找麻煩的。
莉娜從過去的經驗中得知大部分的壞蛋都是無知之徒,她必須從一開始就表明決心。
她在門口佇立了一分鐘,打量著酒館內的人群找尋老闆。木頭桌子邊至少坐了二十個男人,還有一些人靠在側牆前的吧檯上。
一個男人站在吧檯後面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她心想,那個人一定是酒保而立刻朝他走去。但還沒有走到半途,第一個考驗就出現了。一個渾身酒臭的男人笨手笨腳地想要抓住她。
莉娜用刀挌開他的手,他立刻痛得嚎叫起來。酒館內的每個人都注視著那個大塊頭舉起手吃驚地瞪著。
「你割我!」他吼道。「你割我!」他吼著撲向莉娜。
莉娜站在原地不動,只把刀在他面前晃了晃。「坐下,否則我不得不再傷你。」
她真的沒時間搞這個,她告訴自己。在隆恩的宴會前有太多事要安排。
「你割我,你——」
「你想要碰我。」莉娜回答,她的刀尖抵在那個醉漢的脖子上。「如果你再試圖碰我,你就要從我在你脖子開的口喝酒了。」
她聽到竊笑聲,轉移視線找尋出聲音。」我有事找普萊先生。」
「你是他的相好嗎?」有人喊道。
莉娜歎口氣。坐在她身旁的那個醉漢立刻又想輕舉妄動,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刀尖就在他脖子上畫出一道淺淺短短的傷口。他再度哀嚎。莉娜翻個白眼,強迫自己按捺住性子。
沒錯,世上的惡作劇者都一樣無知。
「我是李昂侯爵的妻子,」莉娜告訴眾酒客。「我丈夫的朋友是這家酒館的老闆。我有急事找普萊先生,而且我的耐性快用完了。」她停下來對捂著脖子的那個人皺眉。「那只是皮肉傷,先生,但你若再做傻事,我保證下一刀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