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耍得團團轉。」男爵搖頭道。「她告訴我莉娜是被紅番撫養長大的。」
「紅番?」莉娜裝出大惑不解的樣子。
「美洲的印地安人。」男爵說。
莉娜和李昂面面相覷。他們一齊轉頭凝視男爵,然後兩個人突然大笑起來。
男爵也跟著笑起來。「我真的是太天真了,竟然會相信她的鬼話。但是我聽伯爵夫人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潔思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女嬰離開她家,加入前往西部拓荒的篷車隊。」
「沒錯。」莉娜說。「她就是在前往西部的路上結識了麥泰倫,他成為她的保護者。」她露出溫柔的微笑。「泰倫不知道我的母親仍是有夫之婦,她告訴他你已經去世了。我母親的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莉娜停頓一下,看到男爵點頭同意時,她心裡氣得要命。「泰倫是個好人,他告訴我許多關於我母親的事。」
「但你說我可以消除你繼父的疑慮是什麼意思?」
「哦,那是小事一件。」莉娜拖延道。「潔思在我還是嬰孩時就去世了,泰倫收養了我。母親在她還算清醒時,要泰倫保證他會照顧我,直到我長大可以返回英國。」
「她是怎麼死的?」男爵問,聲音低沉而充滿感情,淚水再度在眼眶裡打轉。「我愛你的母親,我把她的死歸咎於自己。我早該看出她的病徵。」
「病徵?」莉娜問。
「她精神狀態惡化的徵兆。」男爵解釋。「她什麼都怕。當她發現自己懷孕時,我想她終於精神錯亂了。她逃離了我。」
「你有去追她嗎?」
「沒有立刻去追。」男爵承諾。「我有國家大事要處理。我在三個星期後退位,然後就回到英國。我以為她一定在她父親家裡。但等我到達艾頓伯爵家時,才發現潔思又逃跑了。她前往殖民地。我自然而然地以為她去波士頓投靠她姐姐了,於是訂了船票跟去。」
「母親死於熱病。」莉娜說。
「希望她沒有受太多苦。」男爵說。
「你一定很不好受,徒勞地奔波找尋心愛的女人。」李昂說。
「是的,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男爵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莉娜。我期待跟這位麥泰倫見面。你母親病逝前,他跟她在一起多久?」
「我也無法確定到底有多久。」莉娜回答。「有天夜裡,篷車隊在黑暗丘陵下方的山谷休息時,潔思被一個竊賊吵醒。跟她同車的那對夫妻雙雙遭到那個歹徒殺害。潔思認定那是你追趕而至,父親。」
莉娜停頓下來搖搖頭。「她抱起我就往山裡逃。泰倫看到她離開而追了上去,因為他非常愛她。我跟你實話實說,父親。我不明白泰倫怎麼可能愛我的母親,從他對她的追憶聽來,我會認為他應該是可憐她。」
「麥泰倫聽來像個正人君子,」男爵說。「我迫不及待想跟他見面和好好向他道謝。至少他使潔思在臨終前比較好過,對不對?」
莉娜點頭。「對,但我認為她並不知道他在她身邊。泰倫告訴我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保護我不受她傷害,她瘋狂到連自己有個孩子都不記得了。她一直在說她從某面牆壁裡奪走的罪孽。」
她停頓下來等待男爵的反應,但男爵只是一臉的迷惑。
在漫長的一分鐘後,他說:「那實在講不通。牆壁裡的罪孽?」
「泰倫也搞不懂。他告訴我,他不斷嘗試跟我母親溝通,但她翻來覆去都是在說什麼奪走罪孽把它埋了起來。很可悲的結局,你說是不是?」
「我們別再談這個了,」李昂插嘴道。「今晚應該是快樂的團圓才對。」
「說的有理,李昂。」莉娜說。「父親,你一定要告訴我過去這些年你都在——」
「等一下。」男爵厲聲道,但立刻把語氣放柔和給莉娜一個開朗的微笑。「我仍然有點好奇。你母親有沒有告訴泰倫,她把這個罪孽埋在哪裡?」
「在她父親鄉間莊園的血紅玫瑰下面。」莉娜故意聳聳肩。「血紅玫瑰,真是的。可憐的女人。我每天晚上都為她的靈魂祈禱,希望她已經得到平靜了。」
「我也為我的潔思祈禱。」男爵說。
「泰倫正好看到那個偷偷接近潔思篷車的男子。」李昂撒謊道。
男爵果然很快就有反應。「你指的是那個竊賊?」
男爵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莉娜有點失望他並未因而窘迫不安。「是的。」她說。「他責怪自己當時以為那只是其中一個巡夜人。泰倫加入篷車隊的時間比較晚,還不認識所有的人。但他發誓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人的臉孔。」莉娜迅速照潔思的日記內容描述了那個竊賊的穿著。
男爵仍然沒有反應。
「雖然知道我母親精神錯亂,但泰倫的內心深處一直暗暗憂慮著那個人可能是你。所以我才會說一旦你們見了面,他的疑慮就會消除。」
「你們父女倆可以明天再好好敘敘舊。」李昂說。他可以感覺到莉娜在顫抖,知道他必須盡快把她帶走。
天啊!她真令他驕傲,她今晚的表現出色極了。她在面對豺狼時,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我們去找些飲料喝好嗎?」李昂提議。
「好。」男爵同意。
莉娜在丈夫和父親的陪伴下走進餐廳,她坐在他們中間啜飲著果汁。她什麼也不想吃,但她父親在密切注意著她,因此她強迫自己嚥下李昂放在她面前的食物。
「莉娜,你在哪裡接受的教育?」男爵問。「你的舉止完美無瑕,我無法相信是麥泰倫教出來的。」他打趣地微笑道。
「謝謝你的稱讚。」莉娜微笑著回答,左手卻在桌面下緊抓著李昂的大腿。「泰倫和他的好朋友狄凡把我照顧到七歲時,就把我安置在法國南部的一間修道院。我的禮儀都是修女教的。」
「原來真有個狄凡。」男爵說。「伯爵夫人告訴我,他是個傳教士,跟你一起住在印地安人的村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