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但法庭的看法未必跟我們相同,因此我們要越過我們的司法系統。有不少人認為潔思精神異常,胡思亂想——」
「男爵企圖殺她時,她在他的右眼留下的刀疤是她想像出來的嗎?她的朋友喉嚨被割斷也是她想像出來的嗎?她偷走寶石埋在玫瑰花叢下也是她想像出來的嗎?你見過那些寶石,理察。或者你只是想像你見過?」
理察微笑。「你真的應該為我工作。現在來反駁你的論點。第一,男爵可以找人替他作證,就刀疤的來源編出另一套說法。第二,只有潔思看到男爵殺害篷車隊的那隊夫妻。根據潔思的日記,她是唯一的目擊者。現在幾乎不可能找得到那個篷車隊的成員來調查那夫妻是如何遇害的。我們只有潔思的日記告訴我們出了什麼事,那在法庭上是不夠的。第三,寶石的事不會造成爭議,但是我們只有潔思的日記說她丈夫是利用不正當的手段得到那些寶石的。他是個國王,那些寶石只不過是他的國庫財產之一。指控他是殘暴的獨裁者將毫無意義,男爵可以輕易找來一大堆證人來作證,他對他的臣民有多麼仁慈。」
「他會對我認罪的。」莉娜低語。
「無論你父親認不認罪,你的丈夫和我都會替你討回公道。」
「莉娜,你的父親剛剛走進客廳。」李昂笑容可掬地說,手卻使勁握緊妻子的手。
重要時刻來臨。莉娜在臉上掛出笑容,轉身走向在客廳門口等她的男子。
她一眼就看出他的外在魅力,史德華男爵是個引人注目的人。歲月對他十分寬容,他的頭髮沒有花白,只有髮梢帶點銀色而已。他也沒有因年紀老邁而駝背或大腹便便,他仍然高瘦挺拔,有著國王的風度。但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對好像能把人看透的犀利藍眸。莉娜很遺憾他們在外貌上有這麼多相似之處。
男爵雙眼噙淚地望著她微笑,房間裡的每個人想必都能看到他左頰的酒窩。
莉娜全神貫注在他右眼下的疤痕上。
她在離他一尺處停下,行了個正式的屈膝禮。她一直在心中祈禱她的聲音不會出賣她。
她知道她必須讓他擁抱。一想到這個,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所有的客人都在注意他們。她的視線不曾離開豺狼,但感覺得出所有的人都在為他們父女團圓而高興地微笑。
莉娜覺得他們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對方好像有十分鐘之久,她可以感覺到李昂來到她身旁。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時,她恢復了鎮定,她覺得她從李昂身上得到了力量。
「晚上好,父親,很高興終於跟你見面了。」她說。
史德華男爵彷彿這時才回過神來,他伸手握住莉娜的肩膀。「莉娜,見到你令我欣喜若狂,我幾乎想不出該跟你說什麼好。這麼多年的寶貴光陰都浪費掉了。」他輕聲說,一滴淚珠奪眶而出。
莉娜把手從李昂的掌握中抽出來,伸過去擦掉父親頰上的淚。所有的人都看到她為父親拭淚的動作,她可以聽到他們發出感動的歎息。莉娜讓父親擁抱她。
「我以為你死了,女兒。」他承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重回我身邊?」
莉娜繼續微笑,勉強得胃都痛了。她緩緩掙脫父親的懷抱,站回李昂身邊。「我現在是已婚婦人了,父親。」她迅速介紹了李昂,希望他能接著她跟她父親談一、兩分鐘,讓她有機會喘口氣。
「男爵,你無法想像我們得知你仍然健在時,有多麼驚訝。」李昂說,他的聲音熱切如男孩。他繼續閒聊著,直到其他的客人在波特的帶領下過來表達他們的恭賀之意。
莉娜偽裝得很好,在適當時必定面帶笑容或發笑。要不是有李昂在身邊,她一定無法忍受。兩個小時後,莉娜和她丈夫才有機會跟史德華再度獨處幾分鐘。
「父親,你眼睛下面的疤是怎麼來的?」莉娜假裝隨口發問。
「兒時的意外。」男爵微笑回答。「從馬背上跌下來。」
「你很幸運。」李昂說。「你有可能失去那隻眼睛。」
男爵點頭。「我對你的疤也這樣想,李昂。怎麼發生的?」
「在酒館裡打架。」李昂回答。「成年後的初試身手。」他咧嘴而笑。
以謊言對付謊言,莉娜心想。
李昂輕捏莉娜的肩膀一下,她知道他的意思。「父親,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我相信你一定也有好多問題要問我。你明天有空跟我們一起吃午餐嗎?」
「我很樂意,女兒。」男爵回答。「女兒!現在這兩個字不知有多麼令我歡喜。」
「男爵,你會在倫敦待很久嗎?」李昂問。
「我沒有其他的計劃。」男爵回答。
「太好了。」莉娜說。她希望自己的聲音聽來很熱忱。「我已經寄信給我的繼父了,等他收到信和從蘇格蘭回來時,你一定要跟他坐下來談談,消除他的疑慮。」
「繼父?」男爵問。「伯爵夫人沒有提到什麼繼父,莉娜。她誘使我相信……」男爵清清喉嚨。「那是個很怪異的故事,任何人看到你都會覺得她的說法荒唐可笑……告訴我這個繼父的事。他有什麼疑慮,為什麼?」
「父親,你必須先滿足我的好奇心。」莉娜說,聲音中含著笑意。「那個可怕的女人跟你說了什麼?」
「對。」男爵歎息道。「她是個可怕的女人。」他幾乎是心不在焉地說。
「我是不是看到有人臉紅了?」莉娜問。
「恐怕是的,女兒。我剛剛才發覺我有多麼容易受騙上當。唉,我真的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我的好奇心也被挑起來了。」李昂說。「伯爵夫人對莉娜很不滿,她因我妻子的遺產繼承權而反對我們的婚事。伯爵夫人似乎認為那些錢應該歸她管。」他解釋。「好了,告訴我們她編了什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