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很感激他的協助,還有你的協助,但我們這樣會不會是小題大作了?」
「妳不是真的那樣想吧?」
她揉揉額頭。「大概不是。我認為邦恩也不相信是不良少年干的。他和我一起巡視了現場,我們都注意到窗戶外面沒有鞋印。昨晚下過一場大雨,草地仍然是濕的,應該會留下鞋印才對。」
「那麼,妳為什麼不贊同我對他如何進入診所的看法?」
她聳聳肩。「我猜我只是希望案情單純合理。知道我在看到辦公室時的第一個念頭嗎?有人對我恨之入骨,這一點令我害怕。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會是誰,而我回來還不到一個月,不可能已經樹敵了。兩、三個月後,我相信我的敵人就會有一長串。」
「我懷疑。那個人在妳的辦公室裡完全失控,諾亞會看出端倪來的。」
他把另一片餅乾扔進嘴裡。沒有乳酪或花生醬,餅乾吃起來像木屑,但他還是繼續吃。
「諾亞那種人逮捕罪犯,你把他們關起來。」
「差不多。」
「至少你不必擔心有人對你開槍。」
「沒錯。」他撒謊道。他在工作時遭人開槍、拳打腳踢和吐口水,甚至有職業殺手要幹掉他──他記得的就有兩次──孫利昂的案子更使他天天遭到恐嚇。
「我有個推測。」她說。
「說來聽聽。」他從盒底挖出最後一片木屑。
「駱醫師的某個病人想要竊取他的病歷。」
「理由是什麼?」
「不知道。也許是得了某種傳染病或不治之症不想讓保險公司或家人知道。我知道我的推測有點牽強,但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會使病歷被翻得亂七八糟。」
「駱醫師有沒有給妳,他病人的名單?」
「有。用膠帶黏在其中一個紙箱上的牛皮信封裡有一份電腦列印的名單。就他在這裡開業的時間而言,他的業務量並不大。據我聽說,駱醫師需要上些促進醫病關係的課程。他得罪了不少病人。」
「等諾亞看過診所和提出看法後,妳得比對名單和病歷,看看有誰的病歷不見了。」
「如果名單還在。」
塞奧點頭。「妳還應該打電話給駱醫師,問問看有沒有不好處理的病人。」
「好。他說不定有病人名單的副本。」
他注意到她在按摩頸背。「頭痛嗎?」
「可以算是。」
「也許我可以幫上忙。」
他起身坐到她身旁的沙發上,把靠枕放在兩腳之間的地板上,然後叫她坐到靠枕上讓他替她按摩。
那個建議令人難以抗拒。她坐到他的膝蓋中間,伸直雙腿。他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又收回去。
「把睡袍脫掉。」
她解開鈕釦和繫帶,脫掉睡袍。
「現在脫掉睡衣。」
「你想得美。」
他咧嘴而笑。「好吧,那麼解開上面幾粒鈕釦。」
她不得不解開三粒鈕釦讓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發覺自己在做什麼時已經太遲了。他溫暖的大手碰觸著她赤裸的肌膚,天啊,那種感覺真是舒服。
「妳真是細皮嫩肉。」
她閉起眼睛,心想應該叫他住手,這樣做真傻。塞奧是她緊張的原因,現在她卻讓情況更加惡化。是的,她絕對應該叫他住手,可是她卻轉頭讓他按摩她僵硬的脖子。
「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妳時是怎麼想的嗎?」
「覺得我的魅力無法擋?」她打趣道。「因此不得不吐在我身上?」
「妳永遠不會讓我忘記那件糗事,對不對?」
「大概吧。」
「我那時痛昏頭了。」他提醒她。「但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手術後,妳到我的病房來,妳談到妳的診所、寶文鎮和住在這裡的人……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希望我閉嘴,好讓你能睡一下?」
他輕扯一下她的頭髮。「我是認真的。我要告訴妳,我到寶文鎮來的真正理由。」
他的語氣顯示他不是在開玩笑。「抱歉。你在想什麼?」
「我想要妳所擁有的。」他說。「我在妳身上看到我曾經擁有、卻在一路走來時逐漸失去的東西。在遇見妳之前,那不曾令我困擾。妳使我想要找回它,如果可能。」
「你看到什麼?」
「熱情。」
她不懂。「對工作的熱情?」
「使事情有所不同的熱情。」
她停頓片刻。「我不想改變世界,塞奧。我只是希望我能改變它的一小個角落。」她屈膝跪起,轉身面對他。「你覺得你沒有使事情有所不同嗎?」她驚訝地問。
「我有。」他實話實說。「我猜我只是失去了對工作的熱忱。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被我送進監獄的那些人就像殺不完的老鼠,每關一個就會有三個取而代之。真是令人洩氣。」
「我想你是心力交瘁。自從妻子去世後,你就不停地工作,不讓自己有片刻的放鬆。」
「妳怎麼知道?」
「你說過你喜歡做手工,但也說過你四年來都沒時間從事那項嗜好。換言之,從你的妻子去世之後。釣魚也是,你說過你以前很喜歡釣魚,但你的語氣好像左說上輩子的事。你懲罰自己夠久了,塞奧,你非放手不可。」
他的直覺反應是叫她少管閒事。她的話一針見血,但她說的都是他已經知道的事。四年來他不停地往前衝,不讓自己有時間去想未能拯救妻子的失敗。內疚一直在啃噬著他,消耗他的精力、熱忱和熱情。
「你需要拋開俗務,過兩星期悠閒自在的日子。」
「醫生的囑咐?」
「沒錯。你會覺得活力再現。我保證。」
他可以從她的眼神裡看出她擔心他。天啊,她真是溫柔可愛。他該怎麼辦?他開始比預期中還要喜歡她了。
「如果你決定回波士頓,你會有嶄新的人生態度。」
「如果?」
「我是說等你回去時。」她改口。
他不願去想波士頓、工作或他的將來。事實上,他什麼都不願去想。這太不像他了。他向來是個計劃者,但現在他不想計劃任何事,他只想照米雪的建議,拋開俗務,悠閒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