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斷她的話。「美玲剛走。」
「亞廷的老婆?」
「對。她的巧克力蛋糕好吃極了,她今晚回去就要烤一個。蛋糕會在明天中午以前出現在妳的廚房。」
她感到又好氣又好笑。「而塞奧會認為是我做的?我哪來的時間烤蛋糕?我今天整天都跟他在一起,明天我要去診所開始整理病歷。」
「不,妳不瞭解我們的苦心。美玲會留下一張歡迎卡,讓他知道大家都很親切。馮家蓉要做她拿手的煙熏雞胸肉和馬鈴薯沙拉,她也會留下一張歡迎卡。岱爾的老婆不想被忽略,她會送一鍋自己種的新鮮青豆過去。」
「附帶一張歡迎卡。」她交抱起雙臂,皺眉瞪著父親。
「正是。」
「那麼我為什麼要假裝秋葵湯是我煮的?」
「因為我不希望塞奧認為妳不會煮菜。」
「我會煮菜呀!」
「妳帶他去麥當勞。」那不是陳述,而是責備。
顯然有人在嚼舌根。米雪發現小鎮的直爽突然不再那麼令人欣賞,而大都市的冷漠突然也不再那麼可怕。
「是他想要去的。」她辯道。「他喜歡麥當勞……我也是。他們的沙拉很棒。」
「我們只是想要對他親切。」
她笑了起來。爸爸、康磊和亞廷聚在一起就會想出許多稀奇古怪的點子。至少這個不會害他們坐牢。
「你們希望我也對他親切。」
「正是。妳懂我的意思,給他賓至如歸的感覺,好像他屬於這裡。帶他去遊覽名勝。」
「什麼名勝?」
「米雪,妳到底要不要合作?」
他不耐煩了。他只有在拿她沒轍時才叫她米雪。明知道他不會喜歡,她還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場談話太荒謬了。
「好吧。」她說。「既然對你、康磊和亞廷這麼重要,我合作就是了。」
「對糖廠的員工和足球隊的隊員也很重要。妳沒聽到康磊告訴我們今天練球的情形,他說塞奧使那些男孩士氣高昂、躍躍欲試。他還說塞奧對足球的瞭解比他多太多。」
「每個人都比康磊懂足球。」
「塞奧知道如何組織那些男孩,他輕而易舉地贏得他們的尊敬。我有許多希望他留下的理由,但妳知道最重要的理由是什麼嗎?」
「不知道,爸爸。是什麼?」她已經打定主意,如果他說他希望塞奧娶她,她就要頭也不回地走出酒吧。
「他特地買了一組柵欄給岱爾的兒子當生日禮物,現今像塞奧這樣體貼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那組柵欄一定花了他很多錢。」
「我會盡本分,但別抱太大的希望。無論我們怎麼做,塞奧都會回波士頓。」
「又是那種消極的心態。我們總得放手一搏,不是嗎?寶文鎮需要一個優秀誠實的律師,布塞奧完全符合條件。」
她點頭。「好吧!那麼明天我煮燜燉海鮮給他吃怎麼樣?」
他面露驚駭。「千萬不要,小乖。給他吃萍梨的秋葵湯。記住,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
「但你喜歡我的燜燉海鮮。」她的肩膀垮了下來。「你不喜歡嗎?」
他輕拍她的肩膀。「妳是我的女兒,我愛妳。我不得不說喜歡。」
「你知不知道做那道菜要花多少時間?你為什麼不早說你不喜歡?」
「我們不想傷妳的感情,因為妳是那麼敏感。」
「說真的,爸爸,你大可以……慢著,『我們』?」
「妳的兩個哥哥和我,他們也愛妳,小乖。妳的家常菜煮得不錯,妳的餅乾仍然鬆鬆軟軟,但妳現在需要收服那個男人。就像我剛才說的,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
「是,我知道……先抓住他的胃。對了,那是胡說八道。」
「是嗎?妳以為妳媽媽是怎麼拴住我的?」
她要到何時才會明白她永遠辯不贏父親?她終於認輸地說:「用她名聞遐邇的蛋糕。」
「正是。」
「我不想像媽媽套住你那樣拴住塞奧。」
「我知道。想要拴住他的是寶文鎮。」
「好吧,我保證我會盡本分。盡本分意味著我不會煮菜,騙塞奧說秋葵湯是我煮的;還有,我應該對他親切。要不要我今晚在他的枕頭上放一塊薄荷巧克力?」
他環住她的肩膀用力擁抱她一下。「那樣可能會矯枉過正。好了,去坐下來,我會把晚餐端去給妳和塞奧。」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米雪得不到片刻安寧。吃完晚餐後,她穿上圍裙,開始清理桌子和幫忙端酒。塞奧被兩個手持文件的男子困在吧檯前。他的背後開始排起長龍,傑可站吧檯後面介紹他們給塞奧認識。
更多的免費法律咨詢,她心想。邁倫在一個多小時前消失,由於她父親忙著設法操縱塞奧,所以吧檯就由她照管。
十點半時廚房正式打烊清洗,人群逐漸散去。等她脫掉圍裙走向點唱機時,酒吧裡只剩下大約十個客人。她投幣按鍵點歌,在角落一張清理好的桌子邊坐下。她把一隻手肘擱在桌面上用手掌托著下巴。
她的目光不停地瞥向塞奧。穿著灰色恤衫和牛仔褲的他看來認真又可愛。他非得這麼性感不可嗎?她為什麼挑不出他的毛病,好讓她能對他免疫。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跟他上床。天啊!那是不是意味著她變成了蕩婦?他們上了床一定是天雷勾動地火。別再想那個了,想點別的。
但接下來浮現在她腦海裡的念頭更令她沮喪。太好了。等他離開時──他一定會離開的,全鎮的人都會怪她。哦,他們不會說什麼,但心裡都會怪她不夠親切。
如果知道她想要對他多麼親切時,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承認吧,妳在自怨自艾,因為他會回波士頓去過他老於世故的生活,但妳希望他在寶文鎮永遠地住下來。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怎麼會這麼愚蠢?難道列舉出不該傾心於他的種種理由都沒有意義嗎?顯然沒有。她太天真,竟然忽略了自己的警告。她是女強人,但為何仍為情所苦?她愛他嗎?天啊,萬一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