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嚴謹的蘇枋,竟也興起幽上一默:「想不到巖兄竟也風流得很吶!」
這迷湯,可把巖桂給捧得忘了他是誰,躬身作揖地道:「好說好說!」
「說什麼啊?地震嗎?」奕霆一踏進梅軒就耳聞各種「音效」,其中又以「地震」最為動聽,不由得有此一問。
「大哥!」盼櫻一見救星,人就像乳燕歸林般奔向他:「巖桂欺負人家啦!」
「人家在哪裡?」奕霆放下手裡的餐點四下張望:「沒有哇!」
「大哥!」
奕霆揉揉她的劉海,笑說:「先填刨肚子再來喊中氣會比較足,小楚,你也餓了吧?」
盼楚感於奕霆的有心,回柘軒換下濕衣之餘竟也顧及他兩日未食而帶來食物,憶起先前的不禮貌,不禁靦腆地以點頭表示感激。
奕霆安撫下兩位弟妹後,使個詢問的眼色給巖桂,巖桂回給他黯然的搖頭。就這麼個簡短的動作之中,奕霆便得知了巖桂去日軒的結果,原來淺綻的笑,又隱退了去。
雖然小月已有覺悟,但要她完全承認笄日已化身為魔談何容易吶!
遙思中的奕霆下意識地微抬下顎望向天花板,專注地凝神歷游不屬於精靈界的境地,本來容不下旁物的視野裡倏然浮現了一團影,愈來愈清晰。
「大哥,你怎麼了?」盼櫻敏感地注意到明顯凍住身形的奕霆怪異的舉止,循著他的視線瞟左,哇地一聲彈跳起來:「你是誰?」
他慢慢自空中降下,待腳著了地之後還揮了揮衣上的灰才漾開笑容:「怎麼你們精靈界的開場白都是這句?」
奕霆還沒有機會發聲,巖桂就站了出去:「魔尊,你又來耍什麼詭計?」
「魔尊?」盼櫻掩口詫喃,不遠處的蘇枋也露出敵戒之色,沒有人留意到盼楚在見到魔尊之後若有所思的神情。
「唉……」無情歎了口氣:「小伙子,我可是好心來報佃訊,為了表示慎重,還特別站在你們面前親口相授,怎麼你們還不滿意?」
「少發話,你還想挑撥什麼是非?」巖桂全神戒備,毫不被無情的訕嘲影響,盼櫻和蘇枋也擺開架式嚴陣以待。
奕霆看出眼前的魔尊不是上次那道幻影,而是真實的實體,再細審他瞳眸內的興奮得意,心頭已知必有事發生。
「魔尊。」幾番思慮,他終於問了出口:「你到底耍什麼?在這場災難裡你會得到什座好處?」
無情的眸光閃了兩閃,笑中滲了欣賞之情,不再譏誚:「為什麼這麼問我呢?」
「因為我想不透。」奕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抓不住:「你沒理由要費這些心思製造混亂又處處希望我們能解決它。」
「哈哈……」無情的笑聲粗獷,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聰明的人類,有一種人,他行事沒有規則,也不需要理由,你當真以為我魔尊會希罕那一兩縷沒有主見的靈魂?你們錯了,我之所以會費這些心思是因為我想看看精靈的夢與傳說,孰勝孰敗。」
夢與傳說?所有人都被這句問號考倒了,夢和傳說有什麼關係?
「就為了這樣?」奕霆感到有股怒意在滋長:「你就為了這個狗屁不值的假想把所有精靈的生命當作遊戲的工具?」
「有何不可?」無情應得理所當然:「你們大概都知道笄日向我求助的事……」他緩了一下,斜睨向倒抽一口氣的盼櫻和眉鎖得更糾雜的蘇枋,又接著說:「你們可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麼?」
「你到底要說什麼?」巖桂有些不耐煩。「一次說清楚,不要拖拖拉拉的!」
「精靈王子只是實現他願望的踏板。」無情一思及精靈界的災劫是源自於那個渺小得可悲的夢想,他就忍不住要笑,笑這群大玩猜心遊戲的精靈的愚蠢。
「笄日的夢,是一句讚美。」無情等著看好戲地揭露謎底:「他希望有朝一日他所愛的姊姊會親口讚美他的勇敢,而成為精靈王子只是為了向笄月證明他有能力保護她,不需她再為了連翅膀也長不全的弟弟傷神,他不要當笄月的弟弟,他要當笄月心裡唯一的人!」
魔尊的話才落,盼楚就奔了出去。
「小楚!你要去哪?」正亂得六神無主的盼櫻想追回弟弟時,卻被巖桂拉住。
「櫻,別亂跑。」
「可是……」
巖桂忌諱地盯著從容不迫的魔尊,提醒道:「別忘了這裡還有個麻煩。」
無情才歇止的笑又氾濫起來:「麻煩?!不錯,的確挺麻煩的,有個這麼死心眼又難纏的情敵,謝奕霆,你一定不輕鬆吧?」
奕霆幾乎快咬斷了牙根才勉強忍下他滿腹如火燒的怒氣,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殘忍的人,一個美好的世界因他從中作梗臻幾欲滅亡,而他居然還面不改色地談笑自如?
「無情,我不得不恭維你一句,你的確是天上地下最無情的混蛋。」他的聲音像繃得過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出無與倫比的暴怒。
無情非但不怒,反而開心地像是中了特獎般:「謝奕霆,你的讚美我很受用,你的氣度更是我所僅見,只罵我無情的人,你可是榮登寶座喲!」
奕霆被無情這一諷刺,震回了理智,他鉅細靡遺地評量魔尊那張完美得令人不願逼視冒犯的面孔:「你特地示現真面目,不是只為了告知我們笄日的夢吧?」
「謝奕霆,憑你的聰明才智,怎會猜不出我現身的用意何在呢?」無情嘖嘖惋歎:「我還以為你的反應會比其他人好些,沒想到反倒慢了人家好幾步;有時過於謹慎是會錯過很多的意想不到。」
奕霆猛地想起他曾研究過的心理學:當一個隱於幕後的罪魁禍首自動出現並提供線索,代表了他不但有恃無恐,並日藉此宣佈了他布的棋已經……難道小月和笄日他……
再也沒有想下去,奕霆拔腿就跑,留下哈哈狂笑的魔尊和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