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起步的事業讓他忙得不可開交,他和老喬兩個人等於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辦公室裡待命,殷之澈幫岑若雲在公司附近租了間房子,他偶爾會趁空檔時間回去探望,但大部分的心思全放在公司。
直到三個月過後,公司進入軌道,殷之澈肩上的擔子才稍稍減輕,而岑若雲則已進人預產期,隨時都有可能生產。
為了實現當初答應她的承諾,殷之澈開始籌備她坐完月子後將舉行的婚禮,並且將新生寶寶所需的物品全部買齊。岑若雲對於這些事一一看在眼裡,也覺得感動,但讓她感到遺憾的,是他仍然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殷之澈從來沒有碰過她,他總是溫柔體貼地詢問她的身體狀況,滿足她所有的需要,但就是從沒把心打開交給她。
岑若雲安慰自己,或許小孩生下來之後會好一點,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感情一定可以培養出來的。她一直以相同的話安慰自己,儘管她心裡明知自己的舉動都是自私的。
這天,殷之澈陪著她到醫院做例行性的產檢,當一切手續都完成,她正在醫院大廳等待殷之澈開車來接她時,岑若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見張煥誠。
天氣有點陰沉,似乎快下雨了,而張煥誠看見她時的臉色也像極了陰天。
「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告而別?」他嚴肅地盯著她隆起的腹部。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的情緒壓抑下來,故意輕描淡寫地說:「我去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是你最後的決定?」
「不,是你幫我做的決定。我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如此堅定地告訴我你不要這個小孩,我可能永遠看不清自己想要走的路。」
張煥誠緊抿著唇,手緊握成拳。
「我……我……我不過是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現在的我沒有辦法——」
她淡然一笑,「不要再騙我了,你總是告訴我,你不愛你的妻子,你就快要離開她的身邊,但是……我們在一起多久了?你仍然沒有離開她,我想,你還是比較愛她吧,或許我的離開會讓你好過一點。」
「不,不是這樣……你聽我說……」
岑若雲很想聽他說下去,但老天似乎不想給他機會,殷之澈的車已經從轉角開了過來,岑若雲連忙向他道別,「別再來打擾我了,我已經找到可以讓孩子過得幸福的生活,再見。」
岑若雲沒有等殷之澈下車幫她開門,當車一停下,她立刻拉開門坐了進去。
「走吧!」
殷之澈對於隨後緊追過來的男人身份並沒多問,直到車子遠離醫院,男人的身影也看不見了,他才開口,「那是誰?」
岑若雲眼睛始終盯著窗外,「一個老朋友,很久沒見的老朋友,但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
「我幫你燉了鍋補藥,最近你工作很辛苦,應該補一補。」岑若雲在殷之澈一進門、鞋子還未脫時就急急地說。
「要補的人是你,怎麼變成我了?」
「我呀,補得太多了,都補到自己身上去了,我足足胖了二十公斤。你等等,我去幫你盛一碗。」
殷之澈微微一笑,「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他放下公事包捲起衣袖,自行到廚房端了碗熱湯出來。
「味道還好嗎?很燙,要小心吃。」
「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殷之澈邊說邊搖動著湯匙,但久久未將湯送進嘴裡,他出神地望著窗外,兀自發起愣來。
他總是這樣,表面上若無其事,面對別人的恭喜他欣然接受,但在和她說話時常常說到一半就魂不守舍地對著窗外發呆,神情落落寡歡。
岑若雲望著他的一舉一動,陷入長長的沉思。
殷之澈絕對是個好老公,他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對她說過的承諾從來不會遺忘,如果和他一起過後半生,她和孩子可以不愁吃穿,有人為她遮風擋雨,再也不必拼了命在外工作。關於愛情……她在決定去找殷之澈前,已經先行放棄了。
但是這樣,她是不是太自私了點?自己放棄了愛情,就要別人也跟著放棄,殷之澈對她愈好卻讓她愈心虛,岑若雲知道,他的心仍掛念著那個女孩。
「之澈……我……」
「嗯?什麼事?」
「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件事,而且……」
喝了一口湯後的殷之澈笑看著她,「你是指湯沒放鹽嗎?沒關係的,我再去加一點就好了。」
岑若雲搖著頭欲言又止,「不是的……是……」
「是什麼?」
她真的很想將一切真相全說出口,但那得需要很大的勇氣,她不知道殷之澈在知道真相後會有什麼反應?岑若雲擔心害怕又猶豫,想說的話一直卡在喉中。
「其實我……小孩……」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決定將真相全盤托出,腹中的孩子卻阻止了她。岑若雲忽然覺得腹部下方涼颼颼的,陣陣疼痛逐漸加劇地向她侵襲而來。她捧著肚子,臉色慘白地叫著:「喔,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一定是要生了!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殷之澈難免也會手忙腳亂,他慌慌張張地跑上跑下,將事前準備好的東西放到車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扶岑若雲上車,他安慰她,「別擔心,一切有我在。」
岑若雲緊抓著他的手。「之澈,對不起……對不起……」
腦子一片慌亂的殷之澈根本沒注意她說了什麼話,現在他只在乎如何盡速將她送到醫院,而且他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生產的過程並不順利,當孩子自胎中墜地後,岑若雲突然大量出血,生產過程中最危險的血崩發生在她身上。醫生徵得殷之澈的同意,馬上為她開刀動手術。
就這樣忙了一天一夜,情況才得到穩定,還好岑若雲與小孩都平安無事,而殷之澈卻累得在加護病房外的椅子上睡著了。
隔天清晨,醫生拿了份報告為他解說情況,卻教他意外地察覺一件事。孩子的血型是A,岑若雲的血型是B,而他也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