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鬼的還洗了哪裡?」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回答他時她試著不要臉紅。「你的手臂、胸膛和腿。」她告訴他。「中間沒有動,現在別和我爭了。」
她一把自被蓋下抓出他的腿。
克林認輸了。他低聲詛咒著閉上眼,莉雅將毛巾浸入冷水,接著輕柔地清洗他的雙腿。
她維持一貫的鎮靜,直到替他蓋上被蓋,才發現他—直在觀察她。
「現在,」她吁口氣。「你不覺得舒服多了?」
他用怒目作答。她站起來轉開身,不讓他看到她的微笑。她將水盆放回梳洗架,接著端了一杯半滿的水回到她的病人身旁。
她把水遞給他,告訴他她會離開一會兒,就在她轉身想走時、他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你想睡了嗎?」他問,聲音仍因惱怒而粗嗄。
「不很想。」
「那就留下來陪我說話。」
他挪開腿拍拍床沿。莉雅坐下,她的雙手交疊在膝上,且拚命不去瞪他的胸膛。
「你沒有睡衣嗎?」她問。
「沒有。」
「那你就蓋好,克林。」她建議,不等他聽從她的指示,她親自執行了這道命令。
他立刻推開被蓋坐起來,背靠著床頭板,打一聲大大的呵欠。
「天,我覺得要死了。」
「你為什麼留這麼長的頭髮?都長到你的肩膀了。看起來似乎很野蠻。」她微笑地補充,使他不至於認為她是在侮辱他。
「真的,那種頭髮使你看起來像海盜。」
他聳聳肩。「長頭髮提醒我自由的感覺。」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他不像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他轉變了話題,要她為他簡報生意方面的現況。
「富恩有沒有送信給波德?」
「你是說你的同僚?」
「波德不是同僚。他已經從船運界退休,只是在我需要他必要時幫忙而已。」
「那麼,」她回答。「富恩的確送了信去,而波德先生現在已接掌了你的生意。每天晚上他把當日記錄送來,現在都堆在書房,你的書桌上等你好一點時看。你的合夥人也有信來,」她點了點頭。「我都不知道你們倆已在海外開設了分公司,不久你們就會橫跨全世界了,嗯?」
「或許。現在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沒出去吧?」
她搖搖頭。「我一直在照顧你。我曾寫一封信給蓓莉的哥哥,要求再見他一面,但尼爾嚴詞拒絕了。我真希望你沒有將他攆走。」
「莉雅,我不要他再來這裡。」
她歎口氣,他深深地皺起眉頭。「你在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保證過我會謹慎。我只是擔心蓓莉。」她補充說明。
「別人都不擔心。」他駁斥她。
「我知道,」她低喃。「克林,如果你有了麻煩,我會盡一切幫助你。」
她熱切的保證令他開心。「真的?」
她點點頭。「我們就像一家人不是嗎?令尊是我的監護人,而我試著當你是哥哥……」
「見鬼了。」
她的眼睛睜大。克林一副好生她氣的樣子。「你不要我當你是哥哥?」
「你說對了,我是不願意。」
她像是被擊潰了。
克林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她。發燒絲毫不減他對她的慾望,該死,只有等他死了、埋掉,他對她的渴念才可能消除。
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吸引力。她端莊地坐在他邊,穿著應該是最不挑逗的白袍卻依然漂亮得緊。她的衣直扣到顎下,他卻認為那個款式好性感。她的頭髮也是;晚她沒有將它綰在腦後,而是成鬈地披在肩頭。她用一種認為全然誘人的動作將頭髮拂至肩後。
他怎可能讓她當他是哥哥。
「不到一星期前你才考慮過要我做你未來的丈夫,記得嗎?」
他滿不講理地憤怒激起了她的火氣。
「但是你拒絕了,記得嗎?」
「別用那種口氣對我說話,莉雅。」
「別對我提高嗓門,克林。」
他歎一口氣。他們倆都累壞了,他告訴自己,當然這是他們的脾氣如此火爆的原因。
「你是位公主,莉雅,」他又說道。「而我……」
她替他說完。「是條惡龍。」
「好吧,」他衝口而出。「就是條惡龍。而公主是不會嫁惡龍的。」
「你今晚的火氣可真大。」
「我的火氣素來就大。」
「那麼幸好我們不會結婚,你會使我的生活非常難過。」
克林再打個呵欠。「或許。」
她站起身。「你需要睡眠。」她宣佈,一面俯身摸摸他的前額。「你仍然發燒,不過不像昨晚那麼高了。克林,你不喜歡女人說『我早告訴過你了』吧?」
「正是。」
她微微一笑。「很好。我記得曾告訴過你懷疑的天性會使你惹上麻煩,而我真說對了,是不是?」
他沒有回答她。她也不介意,能取笑到他已使她心滿意足。她轉身走向通往隔壁臥室的房門。「你就是要親自證實凱恩是否真的生病,現在看看你自己。」
她推開門。「晚安,惡龍。」
「莉雅,我錯了。」
「哦?」她興奮地等待他進一步的道歉。這人還不至於全然地無可救藥。「還有呢?」看他沒繼續,她稍作提示。
「你仍是個沒長大的小鬼。」
克林的發燒肆虐了七天七夜。第八天晚上他醒來時終於覺得又像個人,並且明白他的燒退了。他奇怪地發現莉雅在他床上。她衣著整齊地倚著床頭板斜坐著,頭髮垂在臉上,他卜床寸她甚至動都沒動。克林略事梳洗,換上一條乾淨的長褲,接著踅回他的床前,將莉雅抱起來。雖然身體虛弱,抱她卻毫不吃力,對他來說她輕得像空氣。克林將她抱進她自己的房間放上床,再用錦緞絲被替她蓋好。
他站在那裡注視著她,她一直沒睜開眼。顯然是因為缺乏睡眠而筋疲力盡了。他知道這一整個星期中她日夜守候在他的病榻旁,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天,他不知道該如何形谷他的感受。
他願意承認他欠她的情,但他的感覺遠超過感激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