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琳幾乎不記得留給她信託基金的祖母了。蘿絲一直很生氣無法動用這筆錢,也曾強迫嘉瑞找過一個又一個的律師,試圖染指它。凱琳猜想她應該感謝祖母,但這筆錢對她毫無用處。她需要「現在」拿到它,而不是等到五年後,或她結婚時──後者根本是不可能的。
「監護權是蘿絲自墳墓裡開的玩笑。」肯恩最後道。
「那個該死的律師沒有告訴我關於監護權的事。我不相信。」
「我親眼見識過你的脾氣。你有給他機會解釋嗎?」
她的心一沉,明白到律師一提到肯恩繼承了「日昇之光」,就被她趕出屋子,儘管他一再表示還有下文。
「為什麼你剛才說這是暫時的?」
「你不認為我會願意和你被困在一起五年吧?」 「傳教士山的英雄」打了個寒顫。「明天一早,我就會前去南卡羅萊納,解決這一團混亂。在我回來之前,辛太太會照顧你。我頂多只去三、四個星期。」
「你打算怎樣解決這一團混亂?」
「我會為你另外找個監護人,就這樣。」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恐懼著下一個問題,但又不得不問。「『日昇之光』……會變得怎樣?」
他注視著靴尖。「我會賣掉它。」
凱琳怒吼出聲。「不!」
他抬起頭,迎視她的眸子。「我很抱歉,凱琳,但這樣做是最好的。」
凱琳聽出了他話裡鋼鐵般的決心,感覺她的世界似乎崩潰了。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肯恩什麼時候離開了房間。
肯恩應該要準備去艾家的賭局,但他卻走到了窗邊,鬱鬱地注視著窗外。即使是某位歌劇名伶的午夜邀約也無法令他的精神振作起來。
他不斷想著那名紫眸的小孤女。稍早他告訴她要賣掉「日昇之光」時,她的神情彷彿挨了他一槍。
他的沉思被玻璃的碎裂聲,和他的管家的尖叫聲給打斷。他低咒一聲,循聲過去。
浴室裡一團混亂。青銅浴盆週遭散落著碎玻璃和脫下的衣服,瓶子裡的液體流得到處都是,但浴盆裡的熱水卻絲毫未動。
凱琳揮舞著手上的銀鏡,將辛太太擋在一段距離外。她的另一手緊抓著毛巾,裹住赤裸的身軀。管家被逼退到門邊。
「滾出去!我絕不洗澡!」
「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
辛太太緊抓著她。「這個悍丫頭試圖謀殺我!她朝我丟瓶子,差點擊中我的頭!」她用手搧著臉龐,呻吟道。「我的神經痛快要發作了。」
「你回去躺下來休息,辛太太,」肯恩冰冷的眸子盯住凱琳。「我來接手。」
急於逃離現場,辛太太根本沒想到留下肯恩和他只裹著毛巾的被監護人獨處有多麼不合宜。她喃喃嘀咕著悍丫頭和神經痛匆匆離開了。
儘管凱琳裝作一副很勇敢的樣子,他可以看得出她嚇壞了。他考慮過退讓,但也知道這對她並沒有好處。這個世界對女人而言是個危險的地方──特別是相信自己比男人強悍的天真女孩。凱琳需要學會適時的讓步,而他打算教會她這一課。
他緩緩地解開袖扣,開始捲起袖子。
凱琳望著他逐漸裸露出古銅色的手臂,迅速後退一步,目光定在他的手臂上。「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吩咐過你洗澡的。」
她的嘴唇乾澀,別開了視線。在衣著整齊時面對白肯恩已經夠困難的,更別說現在她只裹著條毛巾。她從不曾感覺如此脆弱無助。如果他沒有藏起她的槍,現在的她會不假思索地扣下扳機。
她舔著唇。「你……你最好停止。」
他的眸子凝定住她的。「我吩咐過你洗澡,而那是你即將會做的。」
她舉高手上的鏡子。「別再靠近了,我是認真的。我朝辛太太丟出瓶子時故意失手,但這次我不會了。」
「該是你長大的時候了。」他平靜地道。
她的心臟怦怦狂跳。「我是認真的,北佬!別再靠近了!」
「你已經十八歲──該像個女人了。對付我是一回事,但對付一個不曾傷害過你的婦人又是另一回事。」
「她趁我不注意時,脫掉我的衣服。然後……她拖著我到這裡。」
凱琳仍不知道辛太太究竟怎麼將她弄進浴室的,唯一的解釋是在肯恩宣佈要賣掉「日昇之光」後,她整個人都呆掉了。直至老婦人開始要脫下她的衣服,她才回過神來。
他再次開口,平靜的語音卻比怒吼更可怕。「你應該要記住你的禮貌。現在只好由我將你按進澡盆了。」
她將鏡子朝牆上丟去,試圖讓他分心,乘機逃走。
但他大手一撈,就抓住了她。「你就是學不會,不是嗎?」
「放開我!」
他踩過一地的玻璃碎屑,打橫抱起她,連同毛巾一起,將她丟進浴盆裡。
「你這個下三濫、骯髒──」
她沒有機會說完;他按住她的頭,壓到水裡。
一會兒後,她咳著水冒出頭。「你他媽的──」
他再度將她按到水面下。
「你──」
他再來一遍。
凱琳無法相信。他無意溺死她,只是要教訓她一課。明顯地,如果她無法管好自己的舌頭,他絕對會再做一次。她再度冒出水面後,狠狠地瞪著他,但不敢再開口了。
「夠了嗎?」他溫和地問。
她以手拭眼,勉強維持著尊嚴道:「你的行為幼稚至極。」
他反倒笑了──直至他低頭望向浴盆。他的笑容倏然逸去。
凱琳跟著低下頭,並發現她的毛巾已在稍早的掙扎裡掉落。
她併攏雙膝,遮住自己。「你快走!」她伸手去抓毛巾,將水濺得到處都是。
他快步朝門口走去,但又停了下來。
她攏緊雙膝,試圖用毛巾遮住自己。
他清了清喉嚨。「你──一個人行吧?」
她彷彿瞧見他古銅色的面頰微紅。她用力點頭。
「我拿一件我的襯衫給你。但如果在你洗完澡後,被我找到半點骯髒的地方,我們就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