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叛逆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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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肯恩終於在半小時前回家了。辛太太、女僕和曼克都已休假離開,屋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一等他睡著,就是她下手的最好時機。

  遠處傳來的隆隆雷聲令她寒毛豎立。她試著說服自己這樣的天氣對她有利,那可以掩飾她發出的聲響,尤其在她由沒上鎖的廚房窗口爬進屋子裡時。但光是想像在事成後獨自跑過雷雨交加的黑暗街道,就令她胃中翻攪。

  彷彿地面隨時會裂開,吞噬了她。

  白花花的閃電透窗而入,嚇了她一大跳。她試著專注於眼前的任務上。她已經清理過父親的手槍,重讀一遍愛默生的「依賴自己」,帶給自己勇氣。她的包裹藏在馬車房的後方,方便攜帶逃走。

  一旦她殺死了白肯恩,她就會立刻趕到碼頭,搭渡船到紐澤西市,轉乘火車回到查理斯敦,徹底結束了自律師來訪後開始的夢魘。只要白肯恩死掉,蘿絲的遺囑就會變得毫無意義,「日昇之光」將會再度屬於她。她只需找到白肯恩的臥室,拔出槍瞄準、扣下扳機。

  她的身軀顫抖。她從不曾殺過人,但或許白肯恩會是個最好的開始。

  他應該已經睡熟──是時候了。她拿起上膛的手槍,悄聲爬下木梯,出到馬廄外,避免吵醒「梅林」。猛然劈下來的雷電令她整個人縮抵向門。她提醒自己她已不再是個孩子,快步衝過庭院,來到她事先做好手腳的廚房窗外。

  她將手槍別在腰帶上,伸手推窗。

  它動也不動。

  她再度用力推,但一點用處也沒有。

  窗子被鎖上了。

  她怔怔地望著屋內。她早知道自己的計劃並非萬無一失,卻也沒有料到這麼快就遭到了阻礙。辛太太一定是在離開前發現到窗子沒鎖,順手拴上了。

  雨點開始打在她身上。凱琳很想衝回她的馬廄房間,躲在被單下,等待雷雨過去,但她鼓起勇氣,繞到屋子後方,試圖找路進去。雨勢愈來愈大,很快就濕透了她的襯衫。院子裡的楓樹隨風搖擺,枝葉掃到二樓的臥室窗子。

  她的心臟狂跳,氣息短促。雷電轟然大作,她強迫自己不去理它,抓住樹幹往上爬。

  閃電照亮了天際,楓樹劇烈顫抖。她緊抓著樹枝,一方面恐懼著大自然的威力,一方面在心裡斥責自己的膽小。她咬緊牙關,一直往上爬,終於來到延伸向二樓窗子的樹枝上。

  雷聲隆隆,近得彷彿要打在她的身上。不要吞噬我!傾盆大雨令她幾乎無法清楚視物,樹枝被壓得往下垂,但她強迫自己繼續往上爬。

  閃電再次照亮天際──也照出了令人沮喪的事實。樹枝根本不夠長得可以構到二樓的窗子。絕望彷彿要吞噬了她。

  凱琳眨去淚水,用袖角擦拭著鼻子,爬回樹底下。

  雷電毫不容情地鞭笞著她。她背貼著樹幹,簌簌顫抖。她的衣服徹底濕透了,拒絕流下來的淚水灼痛著她的眼眶。她真的是走到窮途末路嗎?她就要因為自己太過懦弱、太過「女孩子氣」得無法進到屋子裡,而失去「日昇之光」?

  某種東西拂過她腳下,嚇了她一大跳。「梅林」微側著頭,好奇地仰望著她。她蹲下來,將臉龐埋在它濕透的毛髮裡。「你這只沒用的狗……」她擁抱著狗兒的手在顫抖。「而我就像你一樣沒用!」

  它伸出舌頭,舔吮她濕透的面頰。閃電再次劈裂天空。「梅林」大聲吠叫。凱琳跳了起來,恐懼和決心在內心交戰。「日昇之光」是屬於她的!既然她無法由窗子進去,她就光明正大地由門口進去。

  或許是被雷電嚇得有些瘋狂了,她衝到後門,使盡全身力氣撞門。徒勞無功後,她開始用拳頭去捶。

  憤怒和挫折的淚水梗塞著她。「讓我進去!讓我進去,你這個婊子養的北佬!」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她繼續捶著門,又踢又罵。

  閃電劃過天空,擊中了先前她棲身的楓樹。凱琳大聲尖叫,盲目地朝屋子衝去。

  筆直衝進了白肯恩的懷裡。

  「該死的怎麼……」

  溫暖的體熱自他赤裸的胸膛輻射而出,滲入她濕透的襯衫。有那麼一晌,她只想留在他的懷中,汲取溫暖,直到身軀停止顫抖。

  「哪裡不對勁了,凱林?」他抓住她的肩膀。「出事了嗎?」

  她猛地後退。不幸地,「梅林」就在她背後。她絆倒了它,重重摔倒在廚房地板上。

  肯恩審視著腳下的人兒,唇角微揚。「看來這場暴風雨似乎令你無法承受。」

  她很想吼叫要他下地獄去,但她的牙齒一直在打顫,無法開口說話,而且她在摔倒時撞到腰帶上的槍管,痛得要命。

  肯恩走過去關門。不幸地,「梅林」也選擇在此刻抖掉身上的水珠。

  「忘恩負義的狗。」肯恩抓了條毛巾,擦拭胸膛。

  凱琳明白到只要她一站起來,手槍就會露餡。趁肯恩擦拭身子時,她迅速取出手槍,藏在門邊的一籃蘋果裡。

  「真不知道你們兩個誰受到的驚嚇比較大,」肯恩咕噥道,看著「梅林」走向曼克的房間。「但你們真該等到天亮的。」

  「我才不會害怕這麼一點小雨。」凱琳強辯。

  話畢,雷聲轟隆大作,她嚇得跳起來,臉色發白。

  「是我說錯了。」他慢吞吞地道。

  「就因為我──」她驀地打斷,用力吞嚥,終於瞧清楚他。

  他幾近全裸,只在匆促出來應門時套了件長褲,連最上面的兩顆鈕扣都沒有扣。她曾在棉花田里看過許多打赤膊工作的男子,現在卻感覺彷彿從不曾看過一般。

  他的胸膛寬闊結實,覆著胸毛,一道傷疤橫過肩膀,另一道則劃過下腹。他的臀部窄瘦,下腹平坦,她的視線不由得往下來到他的雙腿間……

  「擦乾你自己。」

  她抬起頭,瞧見他正盯著她看,手上拿著毛巾,一臉的困惑。她抓過毛巾,擦拭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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