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做出選擇……她和兩個妹妹的未來就看她的決定了。
「你真是個徹頭徹底的惡棍。」嘉蓓咬牙切齒地道。她提高音量,直視著他。
「你最好讓我們去請醫生來,威克漢。」她刻意強調最後的稱呼。
假伯爵的神色不變,彷彿她的決定早在他意料之中,倒是一旁的吉姆滿臉的忿忿不平。
「嘉蓓小姐,你……」
嘉蓓對吉姆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
「什麼都別說。」她低聲對他道。吉姆照做了,但他苦著一張臉,彷彿剛吞下了黃連,並不忘再度狠狠瞪了巴奈特一眼。
他們已沒有機會再私下交談。
「抱歉我們突然闖入,爵爺,但我們半夜被疑似槍聲的巨響驚醒。」史管家被門外的人推了進來,盡可能維持禮貌地道。
「發生了什麼事,嘉蓓?」可蕾越眾而出,來到嘉蓓身邊,伊莎緊跟在後。「老天,邁克流血了!」
所有的人一齊看向威克漢,驚喘出聲,然後他們全都圍到了伯爵身邊,將嘉蓓硬生生擠開去。「噢,邁克。」可蕾蹲在他身邊,花容失色。
「爵爺,」瑪姬慌亂地絞著手。「老天,你的臉色好蒼白。快,用這個止血。
」她摘下睡帽,遞給奈特。奈特厭惡地接過,但還是將它摺疊起來,按在已被血濕透的襯衫上。
「爵爺失血過多,當然會臉色蒼白。」一名新聘雇的僕役說道,隨即在瑪姬的厲瞪下住了口。
「我們必須找來警官。告訴我是誰做的。」白太太義正詞嚴地道,環顧著週遭,似乎想要揪出盜賊。
「恐怕說是我的疏忽。我將槍放在口袋裡,以為它沒有上膛,結果它在我取出來時,走火了。」
「史維,你瞧,伯爵受傷了。我正要派吉姆去找你,」嘉蓓出於習慣地接管全局。「立刻派僕人找醫生來。」
「是的,小姐。」史維惶恐地道,就要帶著僕人離開。
「我說過,我不需要醫生。奈特可以照顧我。」威克漢以威嚴的語氣道。
「別傻了,」嘉蓓輕快地回答,將威克漢的外套交給僕人。他愣愣地看著嘉蓓接管全局,無視於他的命令。「巴奈特或許不錯,但還是找醫生來比較好。」
威克漢不再爭辯——她猜測他是太過虛弱了。巴奈特警戒地望著她,囁嚅道:「我想她說得有理。」
「嘉蓓小姐。」吉姆再次指正道。
嘉蓓瞪了吉姆一眼,警告他別再多嘴。
所有的僕人望向嘉蓓,等待進一步的指示。威克漢虛軟無力地靠著椅背,流出的血在地上積成了一攤。
「奈特,我想你最好協助伯爵回他的臥室,等待醫生抵達。法南,你協助奈特。白太太,你去準備一些乾淨的布料、毛巾和熱水,我看看能不能在醫生抵達前,設法止血。」
所有的僕人立刻服從了嘉蓓的權威。
「可蕾小姐、伊莎小姐,我想我們最好回房去。我們在這裡只會礙事。」瑪姬道。
「我絕無法睡……」伊莎道,但在瑪姬嚴厲的眼神下噤口了。
「嘉蓓,你怎麼會正好在圖書室?還有吉姆……」可蕾突然問。
在嘉蓓能夠回答之前,僕人齊聲驚喘。
「爵爺昏倒了。」奈特沙嘎地道。
嘉蓓轉過頭。威克漢臉色灰敗,緊閉著眼睛,軟綿綿地靠在奈特身上。奈特輕鬆地抱起他,彷彿他不比嬰兒重多少。「嘉蓓小姐……」他猶豫地問。
「送爵爺上樓。」嘉蓓平靜地道,奈特也立刻照做了。嘉蓓跟了上去,轉頭又吩咐道:「白太太,盡決準備好我要求的東西。吉姆,你跟我一起來。其他人沒事就回房間睡覺吧!」
醫生抵達時,黎明的熹微已穿透了伯爵臥室的窗簾縫隙,街上傳來了熱鬧的活動聲,被打發上床去睡覺的僕人也都醒來了。威克漢的上衣被褪到腰際,褲頭鬆開,鞋襪脫掉,黑色的頭顱枕著寬鬆的枕頭,躺在紅色幃幔的四柱床上。失血過多令他的臉色蒼白,然而古銅色的肌膚依舊和白色被單形成強烈的對比。他龐大的身形幾乎填滿了整張大床,雖然他身負重傷,強烈的威脅感依舊。嘉蓓想起那雙大手曾經掐住她的頸項,不由得打個寒顫。
她提醒自己現在她已沒有退路。如果她想保住自己和妹妹的未來,她只能和他繼續玩這個危險的遊戲。至少現在他無法威脅她的性命——或許只有她的名節。雖然她也曾經在霍桑莊園協助照顧病人,但就近照顧一名幾近全裸、並且充滿陽剛氣概的男人,仍令她感到不安。
她試著專注於止血上,不去注意他裸露在外的寬闊肩膀、黑色的胸毛、結實的腹肌,或濃烈的男性氣息。她提醒自己他只是個病人,雙手有效率地隔著止血布條按壓,試著止住血流。這已經是她換的第二塊布了,第一塊早就被血浸透了。
他流了許多血。老天,他還有多少血能流呢?
「如果你是在折磨我,顯然你做得非常成功,小姐。」威克漢在數分鐘前恢復意識,現正瞇起眼睛望著她。他的聲音軟弱無力,但譏誚之意流露無遺。他皺起眉頭,徒勞地想躲開她的按壓。「你的治療比傷口本身還要疼痛。」
「安靜躺著,」嘉蓓尖銳地道。「你動來動去只會傷了自己。」
「考慮到這個傷是你送給我的,原諒我說你關心的表示有些假惺惺。」
「你明顯地沒有考慮到,由於你現在名義上是威克漢伯爵,如果你死掉了,我將陷入和我真正的哥哥去世時同樣的困境。」
「哈,」他微笑,儘管有些費力。「那麼,我可以信任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你了?」
「很遺憾事實如此。」
「噢!」他在她換手按壓時,痛呼出聲。「該死了!為什麼你不能將傷口包紮起來就好?」他再次挪動身軀,想要逃避她的按壓。「你的按壓痛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