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任何的權利。」她幾乎無法克制聲音的顫抖,脈搏狂跳。她甚至感到呼吸困難……
他逼近一步……
正好莎寶姑媽的馬車也轆轤駛到。
「就快了,嘉蓓。」
冰冷沁骨的低語迴響在空氣裡。莎寶姑媽轉頭喊叫嘉蓓,特維恩越過嘉蓓身邊,走下台階,黑色外套在身後飄揚,恍若吸血鬼般消失在深夜裡。
嘉蓓沒有告訴可蕾遇到特維恩的事。儘管她極力要將特維恩的威脅驅出腦海,她發現自己真的是嚇壞了。舊日的回憶太過痛苦了,她不希望可蕾為她難過。
回家的車程似乎漫長得永無止盡,可蕾一路上興奮得說個不停,掩蓋了嘉蓓異常的沈默。她回答莎寶姑媽的詢問,強調黎岱爾子爵確實人很好,而且他明天會再來拜訪。是的,他們今晚跳了兩支舞……
終於回到了宅邸,嘉蓓讓瑪莉服侍就寢。女僕離開後,她獨自躺在漆黑的房間裡。隔壁威克漢的房間一如以往地寂靜空蕩,而那意味著她是整個西翼裡唯一的生物。最終,一整個晚上的情緒壓力——對即將來臨的婚約的沮喪,對威克漢不可告人的渴望,以及多年前的痛苦回憶——一下子全爆發了開來。她伏在枕上,痛哭失聲,直至累極才沈沈睡去。
或許他的日子是過得太舒適了,威克漢嘲澀地想著,將燭台放在床邊,脫下外套,過多廉價的酒液令他的步伐不穩。儘管他確實有必要出入倫敦的賭場、妓院、酒吧等地,引誘兇手出面。但截至現在,他唯一的收穫是滿肚子的劣酒及頭痛。此外,這個偽裝遊戲已變得愈來愈危險。他假裝邁克愈久,就愈有可能被揭穿身份。
他很確定他追尋的目標就在倫敦,但敵人該死地太過小心謹慎,至今依舊按兵不動。
奈特被他派去碼頭打探消息,尚未回來,而現在已經凌晨四點了。過去數天,奈特頻頻出人倫敦的暗巷,和一些最低下的地痞惡棍打交道,打聽消息。但他的運氣就和威克漢一樣好:一無所獲。
他們無法一直偽裝下去,威克漢疲憊地想著,坐在床邊,脫下靴子。他們的處境打一開始就很艱困,現在更是岌岌可危。情況遠比他預料的複雜,嘉蓓和她的妹妹更是始料未及的突發因素。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想要她們受到傷害——不管是肉體或心靈上。在無意間,他已經變得太過關心她們,自覺得對她們有責任。
他僅著長襪,走到壁爐前,抓了瓶白蘭地,點燃雪茄。既然他已有七分醉意,乾脆喝個爛醉,讓自己今晚睡個好覺!
他啜著香醇的酒液,欣賞白蘭地映著火光的琥珀色光澤。這酒真是該死地好極了!他必須承認假扮威克漢伯爵還是有其好處的。
肉體上他已疲憊不堪,心緒卻紛紛擾擾,不斷想著他已經想了數天,仍無法解決的困境。他不能永無止盡地扮演伯爵下去,終有一天,他會遇到個認識他——或是邁克的人,拆穿整樁騙局。不然他的獵物遲早也會採取行動。
但情況正在快速失控當中。
他必須面對,並且盡快處理的情況有三——意即,他的三個「妹妹」。
伊莎天真活潑,熱情可愛。打一開始,她就接受他是她的大哥,在不知不覺間,他也發現自己對她生起了兄妹之情。他絕不會讓伊莎遭到任何傷害。
至於美麗的可蕾——第一眼他就驚艷於她的美麗。她就像是美神的化身,每個看到她的男人都會拜伏在她的裙腳下,聯想到燭光浪漫的臥室和絲緞被單。然而她也個性甜美,聰慧狡黠,對姊妹極為忠誠,而且像其他十八歲的女孩一樣天真無邪。出乎自己意料外的,他發現他的口味並非偏向於純潔美麗的年輕花蕾。當然,他會讚賞她的美貌——哪個男人不會?——但那只是純粹的欣賞。事實上,當他威脅嘉蓓主動親吻他,交換他和可蕾保持距離時,他根本無意對可蕾逾矩。他已經喜歡上可蕾,希望她能夠得到最好的,也只想像個哥哥一樣地保護她。
最後是嘉蓓——她是整齣戲中最出乎意料外的角色,而且他恐怕已經陷住了。
誰會料到一名個性高傲、尖嘴利舌的老處女——即使在二八芳齡時仍與「美麗」二字絕緣——竟然會打一開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現在他甚至看到她就會下體腫脹、慾望勃發?誰會料到曾經擁有過如雲美女的他,竟會為她慾火焚身,甚至不惜赴湯蹈火來得到她?知道她就熟睡在隔壁的房間,他必須咬緊牙關,阻止自己屈服於慾望。
最糟的是,她也同樣渴望他。當他碰觸她時,她熱情的反應是絕不會錯的。還有她看著他的眼神——他不是沒有經驗的處男,很清楚那樣的眼神的涵義。
他知道只要他想要,他隨時可以得到她。
但她是一名淑女,而且無疑地是處女。儘管他不是真伯爵,他仍是個紳士。他不能在引誘她後,拋棄她離去。
然而他也無法留下。
那正是他的困境所在。他熱烈地渴望她,甚至不惜灌醉自己,求得一夜好眠,以免半夜獸性大發,闖入她的房間他甚至擁有房門鑰匙。
他不能佔有她,因為他什麼也無法給予她。
而她理應得到更好的。
詹納森。他的腦海裡浮現那名中年肥胖、童山濯濯的大地主的影像,濃眉皺起。那份強烈的厭惡感頗出乎自己的意料外,直至他找出了原因。
自從他成年後,女人就爭相愛慕他,但現在他竟然嫉妒著一名帶著七名小孩的中年鰥夫!
這太過可笑了,難以置信!然而想像嘉蓓嫁給詹納森——上他的床——彷彿要逼瘋他了!
正如他今晚告訴她的,她值得比詹納森更好的對象。問題是:誰呢?
一個無法說出真實姓名,並且在任務完成後就會離開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