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千萬不要!
她感覺要昏倒了。「下樓端我的早餐,瑪莉。我要起床了。」
他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入夜後也不見蹤影。嘉蓓藉口頭痛,多數時間都待在房裡,坐立難安地聆聽隔房的動靜,但他始終沒有出現。
詹先先來訪,在得知嘉蓓身體不適,無法見他後,怏怏離去了。他不是唯一的訪客。可蕾和伊莎來探視她時,告訴她今天訪客盈門,絡繹不絕。昨晚她們在亞爾曼克的露面是一大成功。
「明天你必須下樓,接受詹先生的求婚。」莎寶姑媽也來了,嚴厲地告誡她。
「儘管我竭力消毒,昨夜威克漢對你的奇異舉動,仍然引起了許多蜚言。我毫不懷疑,全是貝夫人在那裡亂嚼舌根。她一直就不喜歡你,特別是可蕾。幸好一些有常識的人都不會聽她亂說,但你最好盡快和詹先生定下來。你知道謠言的殺傷力有多大,以你的年齡,實在很難找到更好的對象了。」
嘉蓓無精打采地點頭同意,終於讓莎寶姑媽滿意地離開了。
次日,尼克仍然沒有回來,嘉蓓快要急瘋了。她一整晚都沒睡,專心聆聽隔房的動靜。她甚至還去他的房間看過了兩次,但他始終不見人影。她開始想像他被特維恩的人暗算重傷,或是被殺死的可怕景象。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原因會讓他遲遲不歸?在他們共度的一夜後,他又怎麼會一言不發地離開?
為尼克的安危憂慮不已,她派人去找吉姆來。
「你想要知道那個天殺的公爵是否還在城裡?」吉姆無法置信地問。他和史維一樣討厭公爵,因為他是她父親生前的狐群狗黨,但嘉蓓從不曾告訴他,特維恩是造成她跛腳的罪魁禍首。「你不會介意我問為什麼吧?」
「因為——因為特維恩對我說了些侮辱人的話。我告訴了威克漢,而他說他會代我殺了特維恩。他昨天一早就離開了,一直沒有回來。」
「嘉蓓小姐,我認為你告訴那個冒牌貨太多你自己的私事了。」吉姆嚴厲地道。
「吉姆,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顯然她的淒慘無助全寫在了眼裡,吉姆的表情轉為憂慮。
「他用甜言蜜語籠絡了你,不是嗎?你最好和他保持距離,嘉蓓小姐。他只會帶來麻煩而已,就這麼簡單。」
「吉姆……」
「既然你堅持,我就去吧!但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不認為他出事了,很可能他只是逮到了更好的招搖撞騙的機會,乾脆逃之夭夭了。」
吉姆在午後回來,告訴她特維息仍然在城裡,而且一切活動、行事如常。他也向公爵家的僕人和小廝打聽過了,但他們都沒有看到類似威克漢或奈特的人。
嘉蓓的心直往下沈。威克漢的失蹤有無數的可能性,其中沒有一個是好的。
嘉蓓藉口需要休養,婉拒了和可蕾、伊莎一起出去逛街。用完午餐後,她立刻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知道偷偷翻找別人的房間是不道德的,但她必須要找出尼克突然離開的線索。
他甚至沒有留給她隻字片語。
那才是真正困擾她的地方。在他們共度了一夜、他們分享的一切後,他都不該就此消失,無消無息。
她經由相鄰的房門進入他的房間,感覺像個竊賊一樣。白天僕人都在忙著做事,但她還是不希望被發現在翻找威克漢的東西。那會顯得很奇怪……
她首先走進穿衣室,發現它收拾得頗為整齊。擦得閃閃發亮的馬靴擺在角落,數條領巾掛在椅背上。她打開抽屜,但除了一些紳士佩戴的領針和珠寶外,沒有其他私人的物品。在臥室裡,她也沒有任何發現。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他的身份,或是他來自何處。
她拉開了床邊幾的抽屜。
一陣濃烈、甜膩的氣味撲鼻而來,聞起來像是過度綻放的玫瑰。她皺起鼻子,不由得笑了,想著尼克一定不會喜歡這種香味,不過它聞起來倒是挺熟悉的。她的視線落在抽屜裡一疊已拆封過的信箋。
那是衛爾子爵夫人的香水味。
嘉蓓知道偷看另一個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也知道她應該關上抽屜,走出房間。但她似乎就是沒有辦法。她拿起一封香水信箋,開始讀了起來。
除了連篇累牘的纏綿愛語外,信裡鉅細靡遺地描述了「親愛的威克漢」對衛爾子爵夫人所做的事日日或是她想要他做的事。
嘉蓓讀完了抽屜裡的六封信,感覺如遭雷擊。她臉上的血色褪盡,胃中翻攪欲嘔。
信中描述的許多細節是她親身經歷過的;「親愛的威克漢」也曾帶領她領略其中奧妙。
「小姐!」
瑪莉的叫喚聲自隔房傳來。她猛抬起頭,將信放回去,關上抽屜,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她已不再擔心被逮到在威克漢的房間裡。事實上,她已不再關心有關威克漢的任何事了。她彷彿仍可以聽到他的低語警告,說「明天」她或許會後悔。但在那個她永遠不會忘懷的夜晚裡,她認為月光和海市蜃樓可以是永遠的。
明天終究來臨了。
回想起來,這兩天來為他的擔憂害怕根本是多餘的。她不過是個被迷戀沖昏了頭的老處女,死巴著她的第一個男人不放。他當然不會想到要留話給她,無論他為了什麼原因和奈特離開。他們所共享的一切對她或許意味著太陽、月亮和星星,對他不過是一段娛樂的小插曲。他曾經和無數的女性共享魚水之歡,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項認知傷透了她的心。
「噢,小姐,你在這裡!」
不自覺地,嘉蓓已走回到自己的房間。瑪莉瞧見她,對她露出個笑容,旋即又皺起眉頭。
「你的頭痛又回來了,小姐?」她同情地問。「你的臉色好蒼白。」
「你找我有事嗎,瑪莉?」嘉蓓問,驚訝於自己語氣的鎮靜。內心深處她早已創痕纍纍,但在忍受了她父親的虐待多年後,她已學會了隱藏內心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