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先生來了,小姐。莎寶夫人也來了她要我上來告訴你,詹先生來訪的事。要我回去轉告夫人,你身體不適嗎?」
嘉蓓深吸了口氣。詹先生的來訪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想要正式向她求婚。
她再拒絕他就太愚蠢了,她必須感謝上帝自己及時回復理智。
「不,瑪莉,我會下樓去。我洗個手,整理好頭髮就下去。」
嘉蓓洗了手,瑪莉替她梳好頭髮。她走下樓,但隨著踏出的每一步,她可以清楚聞到濃烈的玫瑰香。無論她怎樣擦洗,衛爾子爵夫人的香水味就像附骨之蛆般驅之不去。
次日是可蕾的舞會。儘管舞會的準備工作一直在莎寶姑媽的指揮下,如火如荼地展開,嘉蓓幾乎忘了這回事。如果不是可蕾逼著她沐浴更衣,嘉蓓真想告病留在樓上。事實上,她也確實身體不適。過去三天來,她一直食不下嚥,而且根本無法入眠。
威克漢仍然沒有趕回來。他已經離開三天了,沒有捎來半點訊息。
「我要殺了那個男孩,」莎寶姑媽氣憤地道,挽著嘉蓓的手,站在門口接待客人。今晚她穿著紫色緞料禮服,銀髮上裝飾著三根鴕鳥羽毛,相形之下,穿著淡金色禮服、披著鏤金蕾絲的嘉蓓可說是被搶盡了光彩,但她毫不在意。「他是今晚舞會的男主人。他不在場的話,人們會怎麼想?」
莎寶姑媽打量著嘉蓓和可蕾兩姊妹。可蕾穿著純白緞料禮服,戴著珍珠項鏈,站在嘉蓓身畔,彷彿是降臨凡塵的仙子。「你們兩個的穿著都很得體。嘉蓓,掐一下臉頰,你的臉色太過蒼白了。」
賓客開始登上台階。
舞會是一大成功,幾乎全倫敦的上流社會人士都來了,女士珠光寶氣,在服飾上爭奇鬥艷,男士則穿上最高貴的晚宴服。
當莎寶姑媽聽到數名賓客一致說:「今年度最盛大的舞會。」時,她樂不可支;雖然她仍很生氣威克漢沒有出席。但她告訴賓客,伯爵的母系表親有人去世,他趕去協助處理,而賓客也接受了。至於在亞爾曼克時,嘉蓓和威克漢之間的曖昧情愫——它似乎早就被遺忘了。
「威克漢真不該不留一句話就離開,」莎寶姑媽氣憤不平地道,詹先生剛才離開去為嘉蓓端雞尾酒。「等他回來後,他得好好給我個解釋。噢,如果我們能在舞會上宣佈你和詹先生的婚事就太好了!但威克漢不在,我們必須等他回來。」
如果他回來的話,嘉蓓想著,自從讀完衛爾子爵夫人的信後,一直糾結在心中的痛苦更加劇了。她早就知道他是個遊戲花叢的浪子,卻仍然白癡地幻想他們的關係對他是獨特的。她怎麼會愚蠢得讓自己愛上了他?然而她卻無法像拔出肉中刺一樣地自心裡拔走這份感情,恐怕說它已深深嵌入在她的心裡了。
差別在於,她已經不再盲目。她已經看清楚他不過是個迷人的惡棍罷了。
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妹妹要養活。
詹先生會是個可靠的良人——她甚至配不上他。
昨天她接受了他的求婚,明知道自己已非白璧無瑕,但她會盡全力去做好他的妻子。
至少這是她可以做到的。在她隱瞞真相、同意他的求婚時,她已讓自己成為了謊言欺騙者。
「我想賓客都到齊了。等一下我們該回舞廳,加入大家了。」莎寶姑媽道,瞧見接待的行列只剩下少數幾個人。
不久後,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回到了舞廳。稍早可蕾就被打發回到大廳裡,現正和她最忠誠的愛慕者黎岱爾子爵跳著輕快的四步舞。然而在舞廳的週遭,仍坐著一些不幸的壁花——詩詩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母親貝夫人僵硬著一張笑臉,坐在她的旁邊。嘉蓓心生憐憫,決定盡快找位紳士過去邀舞。
舞廳裡衣香鬢影,舞裙飄揚。室內變得愈來愈熱,通往花園的長窗全都打開了,蕾絲窗簾迎風輕拂,角落也擺著盆栽和鮮花。四壁輝煌閃爍的燭火和水晶吊燈的燦亮相輝映,捕捉到女士身上的珠寶,反射在牆壁的鏡子裡,漾成了一片虹彩。管絃樂團奏出優美的樂音,雜以人語喧嘩和笑聲不斷。
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遊走在賓客間。她被介紹給他的姊姊和幾位好友,和一些熟人閒聊,並注意到人們開始將她和詹先生想成了一對,紛紛談論著好事將近……
樂隊奏起了華爾滋。
她突然憶起了和尼克共舞的情景。
「你是否想要……」詹先生慇勤地詢問,指著舞池。
嘉蓓對他露出個笑容。他真是個好人,為什麼她偏偏要愛上個英俊的惡棍,不懂得珍惜自己難得的好運?
「謝了,但我真的不想跳舞。」她微笑回答。
他顯得鬆了口氣,改而帶著她走向餐室。
在馬上待了三天,尼克真的累壞了。奈特騎馬跟在一旁,同樣一臉的疲色。他們避開了大路,由宅邸後方的小巷騎近屋子。
兩人同時聽到了屋內流瀉而出的音樂聲,抬頭互望。
「天殺的,我忘了可蕾該死的舞會!」
「看來你的皮得繃緊了,隊長!」奈特幸災樂禍地說道。「嘉蓓小姐會宰了你還有莎寶夫人。那位老夫人就像拿破侖計劃出征般詳密地籌劃舞會。她會將你嚼爛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奈特?」尼克不悅地道,換來的卻是奈特大大的笑容。更糟的是,由馬廄裡衝出來牽馬的是吉姆。瞧見他們,他的眉頭皺得老緊。
「噢,終於想到要回來了?」他語氣不善地道。
尼克下馬,將韁繩丟給他。奈特照做了,厲瞪了吉姆」眼。
「女士們還好吧?」尼克問,看在嘉蓓的分上,勉強容忍吉姆。
「很好。」吉姆陰鬱的語氣卻似乎不然。他正要牽馬離開,突然又轉向奈特,瞪了他一眼,將他的韁繩丟還給他。「自己照顧你的馬!我不是你天殺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