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關心的只有嘉蓓一個人。
她絲緞般平滑的玉臂緊擁著他,彷彿再也不願意放他離開,誘人的雙峰偎著他的胸膛,臉龐埋在他的肩上,嬌軀簌簌顫抖。
「噢,尼克。」她的聲音也在顫抖。
他從不曾聽過更美麗的天籟了。他擁緊她,親吻她的耳後,深攝入她甜美的香草氣味。
「你還好吧?」
她的顫抖已減輕了一些,他的則已完全停止。他主要是為了她擔心害怕,不是為了自己。
這告訴了他些什麼呢?
「我還好。你呢?」
「除了在我以為他會開槍打你時,嚇掉了十年的小命外,一切算還好。」
「我好害怕他會對你開槍。」
她為他擔心這絕對是個好預兆。他的手撫著她的背。「嘉蓓。」
「嗯?」
「看著我。」
她仍然在顫抖,但她抬起了頭。她的灰眸深邃迷濛如月光下的深池,微分的紅唇像是要引誘人親吻。他強迫自己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眸。
「記得你在舞廳裡摑我一巴掌前,我說的話嗎?」
她擰起眉頭。「是的,我當然記得。」
「有關我認為你瘋狂地愛著我?」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你毋須重複。」她高傲地道。
他忍不住笑了。她的高效是他最早注意到的特質,出乎自己意料外的,他發現他喜歡女人擁有勇氣及驕傲,特別說它們被包裡在纖細的身軀、白瓷般的肌膚,以及灰雨般的眼眸裡……
「你在笑嗎?」她的語氣變得不善。
「我會這麼說——」他匆忙道,以免她又發怒了。「是因為我驚喜地發現到,我同樣瘋狂地愛著你。」在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知道自己從不曾如此肯定過。
她睜大了眼睛,呼吸一窒,圈住他頸項的小手一緊。她抬起頭仰望著他。
「噢,尼克,」她對他綻開個燦爛的笑靨,一顆心盛在了眼裡。「我真的愛你,尼克。」
圍觀的賓客愈來愈多,幸好他背對著他們。他們躺臥在草地上,灌木叢的陰影處,親密地相擁。她的鏤金紗長裙纏住了他的雙腳,半裸的雙峰緊貼著他的胸膛,但他一點也不想改變這個情況。明顯地,她也是。
愈來愈多賓客往花園而來,尼克知道他應該拉著嘉蓓站起來。如果他們看到威克漢伯爵擁著他的妹妹在草地上親吻——而且不久前,她還在舞廳裡當眾摑了他一巴掌——醜聞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但他該死地不在乎,他低頭吻住了她。
「隊長!隊長!」奈特急切的叫喊聲傳來,穿透了尼克情慾氤氳的意識。
他望向週遭,迅速翻身坐起,瞧見一名陌生人越過草地,朝他奔來。男人黑衣蒙面,明顯地來意不善。
尼克立刻全神警戒。奈特緊追在蒙面男子的後面,但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尼克手上沒有槍,他低咒一聲,將嘉蓓牢牢護在背後,面對狙擊者……
槍聲一響,他的胸口被某種東西擊中。他低下頭,瞧見殷紅的血跡擴散開來,染紅了他的外套。
他呻吟出聲。
在他身後,嘉蓓淒厲地尖叫。
他的四名手下已經包圍了暗殺者,迅速制伏了他。奈特衝到他身邊時,他仍在呆望著胸口的血漬。
「隊長!隊長!」
尼克抬起頭,震驚不信地望著他長久以來的副手。「不要是現在,」他不穩地道,聲音逐漸模糊。「我還有事沒有做。嘉蓓……」
「噢,隊長。」奈特伸臂抱住了倒下的尼克。在逐漸渙散的意識裡,他瞧見他的手下帶著特維恩和暗殺者離開,像影子般融入黑暗中……
「不……」他再度道。
「尼克!」嘉蓓驚恐的叫喚來到他耳際。「尼克!尼克!」
「帶她離開。」他喘著氣道,然後黑暗徹底攫住了他。
十五分鐘後,所有的賓客圍在花園的草地旁,歇斯底里的嘉蓓被奈特強拉在一段距離外。被匆忙召來的醫生在檢查過後,宣佈第七任威克漢伯爵貝邁克中彈身亡。
終曲
那年的六月特別寒冷,就像嘉蓓的心情,但她已不在乎了。大多數時候她都待在屋外,攏緊外套,抵禦寒冷,不斷走著、走著,無視於受過傷的腿隱隱作痛。她一直走到了筋疲力竭,必須每晚按摩小腿,而且她的跛足愈來愈明顯。但她繼續走著,因為那是在漫漫無盡的白日,以及不斷被噩夢折磨的黑夜裡,她唯一能夠獲得平靜的數個小時。
就某方面來說,她很慶幸能夠回到霍桑莊園,然而她能待在從小長大的家園裡只有短短幾天了。列斯堂兄現在是第八任威克漢伯爵了——允許她們回到莊園收拾個人的物品,然後他就會舉家遷入。事實上,他只給了她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她們就得永遠離開。
儘管她引起的醜聞,莎寶姑媽仍慷慨地邀請她和可蕾、伊莎去城裡同住——而且那還是椿不小的醜聞。詹先生撤回他的求婚,嘉蓓飽受閒語閒語的攻擊,和人們輕蔑的眼神。但她不怪他們。倫敦的社交界認為他們親眼目睹了她和「哥哥」的不倫之戀,然後威克漢伯爵被不知名的槍手暗殺身亡。嘉蓓沒有告訴任何人真相,包括她的兩個妹妹在內。雖然她們對她和威克漢的關係有所疑慮,至少她們仍然完全支持她。
威克漢去世後的隔日,奈特和一名政府高階官員前來看她。他們以國家安全為理由,要求她為尼克的真實身份保密,她同意了。
有時她納悶如果她不同意的話,是否會被殺人滅口。
尼剋死了,但沒有人知道這一點。除了吉姆之外,每個人都認為她是在為她的哥哥哀悼——她於理不應該愛上的哥哥。
她無法和任何人分享她的悲傷和痛苦,即使是她最愛的妹妹們。於是她只能日復一日地走著,獨自悼念她死去的愛人。
「嘉蓓小姐,天就快黑了,你該回屋裡去了。」
嘉蓓回過頭,對吉姆微笑。她知道他很擔心她。他對她說話時總是輕聲細語,陰鬱的眼神就像多年前得知她跌斷了腿,再也無法癒合時一般。他忠心耿耿地守護著她,在她外出時遠遠跟隨,但又不至於打擾到她,只在天色太暗,或她太接近沼澤地時出現。嘉蓓由衷感激他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