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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因為我想見你。」

  仲裕之的回答讓嬋娟答不出話。

  「自從你不許我去你家找你之後,我便很難再見到你。為了見你,我只好出此下策。」

  說這話時,他一副不覺得有錯的模樣,讓她更是無法承受。

  「就為了想見我一面,你就詐喪?」老天,怎麼有這麼離譜的人。

  「不是詐喪,是詐稱有喪。」他更正她的用字。「詐喪是家裡沒人死。卻弄個死人來。詐稱有喪是家裡沒人死,卻謊報有人死掉,不一樣。」

  「謝謝你的解釋,但在我聽來都一樣,沒什麼不同。」她不客氣地揮掉他的說文解字。「你知道你這麼做,已經犯法了嗎?」

  「不知道,我觸了什麼法?」原本藺嬋娟是希望能用律法來約束他,沒想到他反而好奇。

  「詐稱有喪。」藺嬋娟冷冷的回道。「根據『明律』規定,如父母活著而詐稱有喪,或父母亡故,而詐稱新喪者,處仗六十、徒一年。」

  「真嚴厲。」他亂不正經的吹了個口哨。「那如果是『表叔公』呢?謊報表叔公過世,要接受什麼懲罰,明律有沒有規定?」

  「當然有。」藺嬋娟直覺地脫口而出。「明律規定,若是謊報表叔公過世,要處仗……要處仗……」

  「要處仗『零』。」仲裕之語帶頑皮地用手比了個圓圈。「謊稱有喪這項規定,在明律中僅限於父母。至於其他親戚則免,比起唐宋律來,要好過得太多!」

  說完,他哈哈大笑,似乎對於明律中的漏洞,潛藏著無限的滿意。

  藺嬋娟當場氣紅了臉,她很少這麼生氣的,可這個人真的讓人想發火。

  一個人沒有臉皮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又沒有常識。一個人沒有常識也無所謂,然而偏偏他又懂得不少知識,且用這些知識擊潰她。

  「你就待在這裡慢慢笑吧,我不奉陪了。」她受夠了嘲弄,決定馬上走人。

  「等一等,嬋娟!」見苗頭不對,仲裕之趕緊拉住她的袖子,急忙道歉。

  「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該死。」他急得猛搔頭。「事實上,我一點嘲笑你的意思也沒有,我是的想不出別的方法見你,才用這一招,請你原諒。」

  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低頭,厚得足以媲美城牆的臉皮上居然出現一絲紅暈,蔚為奇觀。

  「是我眼花了,還是你真的臉紅,我好像看見你的雙頰紅紅的?」藺嬋娟十分好奇他此刻的心情,遂問。

  聞言,仲裕之猛然抬頭,認真的打量她的臉。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不敢確定,因為她還是一派面無表情,瞧不出端倪。

  「隨你怎麼想。」她聳肩。「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會不會臉紅,如此而已。」

  奇怪的個性,奇怪的反應,但他卻覺得與她越來越貼近。

  「我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仲裕之乘機表白。「我是真的想見你,雖然你一再希望我不要去打擾你的生活,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和你做朋友,不管我的行為看起來有多幼稚。」

  仲裕之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就像個任性的孩子,可他就是無法抑制那種想見她的心情,那使得他有如跳樑小丑,一心一意只想網羅她的蹤跡。

  而若說仲裕之迷惑,藺嬋娟亦覺得困擾。他任性、不成熟的舉動已嚴重干擾她的思緒,讓她無法如平時一般冷靜思考。

  她該接受他嗎?接受他遞過來的友誼?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若真的接受他的友誼,生活一定不會平靜,還是推了吧!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太常來找我,最好是有事才來。」婉轉地推卻他拋來的友誼,藺嬋娟當場拂袖而去,放任他又一次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不要太常來找我……最好是有事才來……

  那不就意味著——他可以去找她,只要他真的「有事」就行!

  好個機靈的總管,非請他喝酒不可。

  仲裕之二話不說立即行動,拎著總管上酒樓去。

  ★ ★ ★

  秋天的早晨,寒氣逼人。尤其時序已逐漸轉入冬季,更是顯得冰凍異常,逼得人們不得不拿出厚厚的棉襖,以抵擋寒意。

  這天,藺嬋娟穿著厚重的襖衣,同往常一樣準備開店門。她將門板與門檻之間的木條一片一片的拆下來,放在一側。然後回頭拿出竹掃把,把地上復著的一層薄霜掃掉,等她打掃完畢,已是滿頭大汗,正想進屋裡去喝一杯熱茶時,不期然看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背對著她在店門口徘徊。

  「請問有什麼事嗎?」藺嬋娟好奇的叫住來人。那人的身材高大,身穿僧侶的服裝,看起來有些怪異。

  被叫住的僧侶先是頓了一下,猶豫了好一會兒後終於轉頭。

  「抱歉打擾你,姑娘。」僧侶說。「我來,是有事請你幫忙,非常不好意思。」

  僧侶說明了來意後跟著露出一個羞愧的表情,藺嬋娟覺得很驚訝,因為這位僧侶是一個外國人,操著一口濃濃的異國口音,中原話說的相當好。

  藺嬋娟好奇的打量那個僧侶,她從沒見過外國人,但曾聽人說過他們高鼻子凹眼睛,長相十分特別。還有人說他們會吃人肉,尤其專愛偷剛出生的嬰兒煮來吃,非常殘忍可怕。

  原則上她是不相信這些傳言,反正人們最愛誇大事實,不足採信。不過有一件事他們倒是沒說錯,外國人的鼻子真的很高,幾乎頂到天。

  他的鼻子真挺,不知道自己的鼻樑有沒有人家的一半?

  藺嬋娟一面想、一面下意識地摸自個兒的鼻樑和他比較。突兀的動作,立刻引來對方的關心。

  「你的鼻子有問題嗎,不然你怎麼一直摸你的鼻子?」僧侶滿臉疑問的看著藺嬋娟,覺得她的舉動十分奇怪。

  她立刻收回手,莊重的擺在身側,調整了一下呼吸說道——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的鼻子怎麼這麼高,順便看看自己的鼻子還在不在。」藺嬋娟繃著一張臉解釋,對方笑了笑,覺得她的話十分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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