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你的鼻子還在你的臉上,姑娘。」僧侶朝她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在這寒冷的天氣中顯得特別溫暖。
「謝天謝地。」她微微點頭。「這天挺冷的,咱們還是進屋去說吧!」
藺嬋娟將僧侶領進店裡,奉上一杯熱茶,僧侶感動的接下茶杯,眼眶有些微紅的說——
「沒人對我這麼好,已經有一陣子了,謝謝姑娘。」僧侶向藺嬋娟道謝。像中原話,又不像中原話的語法讓她既覺得有趣,又得稍費一些心思理解,讓她不禁莞爾。
「瞧你這身打扮,你應該是個和尚吧!」藺嬋娟猜測對方的來歷。
對方忙放下茶杯,搖搖頭。
「不是的,姑娘。」他解釋。「我不是和尚,是個傳教士,隸屬於耶穌會,不是你口中的和尚。」
「可你身穿和尚的服裝。」藺嬋娟一頭霧水的看著傳教士,弄不清他什麼來歷。
「我知道我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和尚。」傳教士摸摸自己理光的頭歎氣道。「這是為了傳教方便,讓中國人民更容易接受我們,所以不得不打扮成這個樣子。」像個道地的和尚。
「原來是這個樣子。」她一知半解的點頭。「可小女子尚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只是傳教,幹嘛非得穿和尚的衣服不可,也可穿其他服裝啊!」
「不、不,之前我們就是這麼做,但是沒有得到效果,所以才改作這裝扮。」傳教士急忙撇清。「我們不想讓這兒的人覺得跟我們有距離,畢竟天主的慈愛是沒有國界的,我們應該設法讓這裡的人瞭解,穿和尚服最起碼可以讓人們知道我們的目的,比較不容易引起誤會。」
傳教士十分辛苦的把這一番話說完,舌頭差點沒有打結。
藺嬋娟再一次點頭,總算有點概念,原來他們做和尚打扮,只是為了傳教方便,沒有其他原因。
「所以說,你不是和尚,還是可以成親。」藺嬋娟自以為弄懂他的意思,沒想到又搞錯了。
「不、不。」傳教士又一次喊不。「我雖然不是和尚,但和和尚差不多,我是神父。」
「神父?」這是什麼玩意兒?
「就是專門服侍神,為神宣傳旨意的僕人,不可以結婚的。」
哦,她懂了。所謂的神父其實就跟和尚一樣,為了信仰奉獻一生,只是名稱有異,其實道理完全相同。
藺嬋娟注視傳教士的臉,發現他很年輕,以她的眼光看起來也稱得上英俊,可惜卻是個和尚。
「我明白了,你是個神父。」她又學了個新名詞。「我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神父,不知道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藺嬋娟沒忘記稍早在門口他說過的話,遂問。
傳教士立刻顯露出一個哀戚的表情,難過的說:「我有同伴死了,想埋葬他,剛好瞧見你在門口掃地,所以才……」
「你的同伴也是傳教士嗎?」藺嬋娟十分同情他的遭遇,朋友客死他鄉的滋味可不好受。
「是的。」傳教士點頭。「他和我一樣,也是一名傳教士。只不過他的運氣較差,才剛到沒兩天,就因病過世,沒法完成理想。」
傳教士哀傷的低下頭,沉痛之情毋須言語。藺嬋娟當場決定幫傳教士,儘管之後可能會有一堆麻煩。
「我很樂意幫你這個忙。」藺嬋娟堅決的答應道。「不過現在我沒有空,今兒個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可否改天再行討論?」由於辦理喪葬事宜有很多細節需要詳談,因此她只好另行約定時間。
「好、好。」聞言傳教士喜出望外,原本他不指望能得到幫助。「我們就住在李莊最角落那個地方……」他大致描述了一下位置。「改天你有空再來找我們,討論該怎麼埋葬我們的夥伴。」
傳教士就在藺嬋娟的首肯下,心懷感激的走出她的店門口。在跨越門檻的時候他不小心絆了一下,正好撞到某人。
「對不起。」無視於對方慍怒的反應,傳教士隨口說了一聲抱歉,便低下頭,匆匆忙忙的走人,對方只好自認倒楣。
「真沒禮貌,撞到人也不懂得抬頭道聲歉,真是!」仲裕之一面回頭看對方的背影,一面搓揉被撞疼的手臂,嘮嘮叨叨的走進藺嬋娟的店。
藺嬋娟理都懶得理他。人家都說對不起了,就是有這麼小心眼的人。
「那個男人是誰?好像挺高的。」仲裕之沒忽略藺嬋娟拋過去的冷眼,總覺得她之所以心情不好,一定是因為那個男人的緣故。
「一個客戶。」基於禮貌,她順手倒了一杯茶在他面前擺著,其實最想做的是從他頭上倒下去。
「原來是客人。」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我說,你真該仔細篩選一下客人。像他那麼沒禮貌的客戶,你應該拒絕,省得以後自個兒出了什麼問題,還回頭來找你麻煩,白操心一場。」
仲裕之顯然不知道自己才是該被回絕的人,還噦哩叭唆嘮叨了半天,惹來更多白眼。
說人家沒禮貌,自個兒的禮貌也沒高明到哪裡去,攆都攆不走,暗示都聽不明白。
「你今兒個又為何事找我?」轉過身忙店裡的事,藺嬋娟乾脆直接問明來意。
「你說呢?」仲裕之站起來。輿致勃勃的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我怎麼知道?」她冷淡以對。「不過我先聲明,看戲、聽曲兒這些我都沒有興趣,也別想拉我去逛花市,我對那些個花花草草過敏。」這兩個月以來就只會用這些雜事煩她,無論她怎麼拒絕,他一樣奮勇向前,毫不受挫。
「你就只喜歡劍蘭和大黃菊,其餘的花連看都不看。」他莞爾一笑,這兩樣花種都是祭祀專用。「但是今天我不是找你看戲,或是聽曲兒,更不去花市。我今兒個來找你,完全是為公事。」
「公事?」藺嬋娟愣住。「你能有什麼公事?除了吃喝玩樂之外,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麼公事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