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不要緊張。」護士拚命安慰。「小木偶被你丈夫拿去了,他會好好替 你保管,你不必擔心。」
又是她的丈夫,她根本不記得他是誰,她連自己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昏倒前最後一 個信念--她不能讓別人拿走她的小木偶,其餘的全部忘掉。
「我沒有丈夫。」她難過的搖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從什麼 地方來,我怎麼可能記得他?」這不確定的感覺該死的令人感到恐懼,卻無法避開。
「你……」護士嚇了一跳,臉色蒼白。「你真的不知道誰?」她愣愣的看著陸映啞 ,發現她臉上淨是驚慌的表情,就和小女孩一樣無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陸映啞捧著發疼的頭大叫。
「我只知道你們拿走了我的小木偶,快把它還給我!」她才不管她有沒有丈夫,她 只要她的小木偶。
糟了,醫生說過她可能傷到頭,沒想到她居然失憶了。護士暗忖。
「你等著,不要亂動,我去叫醫生過來。」護士也亂了,連忙衝出去找陸映啞的主 治大夫,告訴他這個消息。
「我的木偶……快還給我……」在病房裡的陸映啞才不管護士的囑咐,一骨碌的爬 下床尋找龔慎夢送給她的木偶,一面找一面哭。
五分鐘後,醫生衝了進來,而她也整整找了五分鐘。
「木偶……木偶不見了。」她抓住醫生的白袍猛哭,樣子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女孩惹 人心疼。
「別緊張,它不是不見,只是被你丈夫拿去了,等他進來就會還你。」醫生盡可能 的安慰她,並試著分析她的病情。
「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醫生問。
她搖頭,只想找回她的小木偶。
「那麼,你還記得什麼?」醫生再問。
「小木偶,我記得我的小木偶。」提及它讓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除此之外呢?」看來她沒有大伙想像中幸運,原本以為她可能只是輕微腦震盪, 沒想到她還是傷了頭部,而且傷得不輕。
「除此之外?」儘管她很努力回想,但就是想不出來。
「我想不起來。」她照實回答。「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除了木偶以外什麼都忘光了,那木偶對她一定很重要,否則不會連昏倒了都還抓住 木偶不放。
「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到木偶,那木偶對你很重要嗎?」醫生再探,想辦法找出失憶 的關鍵。
木偶很重要嗎?當然重要了!那是她的生命,藏有畢生最美好的回憶……問題是, 那些回憶是什麼?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那些珍貴的回憶怎麼還可能在?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忘了那些回憶,那對她很重要啊!
「別問我,只要木偶還給我!」她困惑的搖頭,抓住醫生的袍子一直逼問木偶的下 落。
「等一等。」醫生只得和她拔河。「你先不要激動,等你先生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
龔慎夢粗啞的聲音適時介入救了醫生一命。醫生一臉無奈的看著龔慎夢和他身邊的 關以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陸映啞激動的手臂拉下來。
「尊夫人醒了。」醫生鬆了一口氣。「不過她一醒就急著找她的木偶,我正在解釋 木偶不在我手裡。」
「哦?」龔慎夢沉下臉看著和醫生拉扯的陸映啞,一臉不快。
「你還好嗎?」他打量著她,極?不悅她陌生的眼神,她看起來糟得像鬼。
「不……不要碰我!」她打掉他伸出去的手臂,躲在醫生的背後發抖。
「我不認識你,你憑什麼碰我?」還那樣看她,彷彿他們很熟似的,噁心死了。
「你說什麼?」龔慎夢瞇起眼睛,隔著醫生瞪著她。
「我說我不認識你,你離我遠一點!」對,最好是離她遠遠的,他只會弄傷她的心 。
「你……」龔慎夢氣得七竅生煙。「你在裝什麼瘋賣什麼傻,你會不認識我?」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她還是閃躲。
「胡扯。」他非搖醒她不可。
「請等一下,龔先生。」醫生連忙開口,以免龔慎夢對他身後的病人施暴。「尊夫 人說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不認識你,因為她失去記憶了。」
龔慎夢的動作立即在這句話下收回,原本他打算繞過去抓她。
「你說什麼鬼話?」他瞪著醫生,懷疑他是不是瘋了。
「是真的,龔先生。」醫生無可奈何的吐實。「尊夫人已經不記得任何事了,我猜 是因為撞擊傷了頭部的關係,所以才導致尊夫人暫時失去記憶。」
她失去記憶了,這怎麼可能?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於沮喪,也許尊夫人很快就會恢復記憶也說不定。」任何事都 有可能。
「話說回來,她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邊,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你又何必太過計 較?」
她能奇?式的沒有任何外傷,的確讓人感到驚喜和意外,回想得知她沒大礙的當時 ,他還差點跪下來感謝上帝的仁慈,謝謝筣沒有帶走她。
但忘了他?
龔慎夢茫然的看著躲在醫生身後的陸映啞,她也茫然的回望著他,眼裡多了些害怕 。
她不但忘了他,還把他當毒蛇猛獸一般對待,教他如何忍受?
「你不可能忘了我。」龔慎夢拒絕接受。「你一定是在裝傻,報復我傷害你。」這 個惡毒的女人!
「誰在裝傻?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哇,你別過來!救命啊,醫生!」陸映啞 緊緊抓住醫生背後的衣服,因為龔慎夢的手又伸過去,嚇死她了。
「說謊,你一定是在說謊!」他的眼睛發紅,像頭飽受刺激的野獸般狂哮。「你沒 有資格忘了我,你──」
「冷靜一點,慎夢。」始終未發一言的關以升終於出手制止。「這裡是醫院,不能 吵到其他的病人,我們到外面去談。」
「但是──」
「走了。」不給他發飆的機會,關以升拉著龔慎夢往外走,一直到醫院的草坪才放 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