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嵐柳眉緊蹙,目光一直投向書案上的奏摺,沉悶的氣息停滯在兩人之間,將她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知道黑韶依然直勾勾地看著她,與方才略有差異的,是他的眼神更加狂放,更加肆無忌憚。
「你讓我進來,不會是要我們兩個就如此相對無語,直至天明吧!」黑韶淡淡地開口,語氣裡帶著揶揄。
「放肆。」靳嵐輕斥,強迫自己冷靜,端起國主架式,刻意強調現在的身份地位,她知道這將是傷人的最佳利器。「朕並沒有餘暇聊,別再顧左右而言他。」
黑韶神色一沉,隨即回復,不禁沒有靳嵐預期的憤怒,反而還輕輕笑開。他還不清楚她嗎?她對這個皇位的反感他比誰都明瞭,又怎麼可能會恃權而傲?
想激怒他?黑韶濃眉一揚,笑得暢懷,換個方式吧!
「陛下還欠草民—樣賞賜,不知您記得否?」黑韶抱拳一揖,姿態恭敬,神色卻充滿了戲謔。要玩?大家來玩吧!
「君無戲言。」為何她的位置高高在上,卻依然感覺他的,氣勢逼人,幾已凌駕了她?「說吧!」
「陛下果然快人快語!」黑韶擊掌叫好,心中則是心疼她的逞強。偶爾撒個嬌,耍點賴皮又會如何?他會包容她的。「草民只有一個請求,望陛下成全。」
「什麼請求?」靳嵐緩緩問道,神情平靜如常,手心卻緊張得直冒汗,她怕難以捉摸的他會語出驚人:要她,如那個晚
……這樣的念頭讓她言怕,但奇異的,在惶恐中卻又帶著一絲期盼。
「我,要帶著陵嵐的軍隊,回雲綢。」黑韶一宇一句,清楚說出他的請求。天曉得他費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將私人的慾望脫口而出。君無戲言,衝著這句話,她絕對逃不出他的懷抱。她的唇,她的曲線,她的嬌囈,都將真直切切屬於他!
一想到此,黑韶不由得低聲暗咒,對於自己犧牲小我的高貴情操唾棄不已。鄰國熊出國進犯雲綢就進犯雲綢嘛,反正他已事先向二哥黑衍示警過了,依黑衍的機智精明,他還彎著擔心個什麼勁?!
但他的道德良知與手足之情不斷地意識高漲,不斷掙扎,心一狠,只得把祖國安危擺在第一位。
「你要回雲綢?」靳嵐睜大了眼,死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這樣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過於習慣他的相伴,讓她不斷地自欺欺人,認為他原先就屬於陵嵐,不願正視他終有離去的一日。然而,這一日來得太快太早,不該是這時候,他讓她對他產生了依賴感,不該就此離去。
靳嵐頓時慌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強烈的恐懼排山倒海地朝她侵襲而來。自父皇驟逝的那一晚起,雖然一直不曾見過他,但她知道,黑韶就在她左近,靜靜地守護著她。但這一次不同,他將離她遠去。
窗外的樹葉被風拂得沙沙作響,讓她聳然一驚。
風,他是風!
她清楚明白風總有離去的一日,卻不願承受這項事實,企圖用層層濃密的枝葉阻擋風的去向,卻看見風依然山空隙中飄然離去,帶走樹的寄托,樹的堅強。
靳嵐慘然一笑,她早已想通自己該做的是什麼,卻遠猶豫著自私地不肯放手。
「去吧!」靳嵐武裝起內心的脆弱,退回到遇見黑韶之前那片冰封的心。
「你不問我為什麼?」黑韶柔聲問道,不讓她就此輕言放棄。
黑韶的語調讓她心悸,鼻一酸,心中的真實感覺忍不住就要顯露,卻被理智的呼喊壓下,樹該有樹的自覺。
「那與朕一點關係也沒有。」靳嵐故意說得冷絕,不讓自己有任何轉圖餘地。
「即使一一我帶著軍隊一去不返也無所謂?」黑韶深沉的眸子凝看著她,想誘出她所有隱藏的感情。
「軍隊是你訓練出來的成果,就算你要求將之歸屬雲綢也毫無困難,這麼——來,陵嵐對你不再有任何虧欠。」靳嵐暗中
握緊了掌,硬生生地將這番違反心意的話說出。眼一垂,視線重又投注於奏摺上,不再看向案前讓她迷亂的人。「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可以退下了。」
許久,整個書房沒有任何聲音,黑韶看著靳嵐冷冽無情地低垂羽睫,不曾別過視線,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俊朗的眉目隱隱透著狂怒。
他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殘酷又頑固的女人?!
即使他明白她的處境;即使他體諒她的為難,即使他一向寬容待人,即使他盡了力想為她著想,然而,她一次冷過一次的絕決話語,像狠辣的劊子手,舉刀砍斷了兩人的牽連與吸引;而她,竟是那個主使者。
黑韶狂炙的注目盯著她隱隱不安,靳嵐持握著奏摺的手微微顫抖,咬著牙,不敢再說出任何言語。因為她怕她再次開口,祈求原諒的懊悔詞句將會宣洩而出。
「你就真這麼冷血?就連我要走了,還不願正視自己的心?」黑韶閉上眼,無奈地低喃。「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黑韶語裡的創傷與無力感讓靳嵐渾身一震,理智還未從停頓的空白反應過來,下一刻人已身在黑韶那火熱霸道的懷裡……那溫潤的唇吞噬了她的呼吸,攫走了她所有的思想,只能直覺地揪緊黑韶的衣襟,沉溺於他那混和了狂焰與柔情的奇異情濤中。
黑韶用唇輕含過她的唇瓣,輾轉流連,柔軟的舌逗弄地繞著,請求著進入,手竄進層層的皇袍中,指尖隔著單衣,劃出那被白綾所隱蓋的曲線,雖然阻礙層層,依然感受得到柔軟的渾圓,呼喚著他的愛撫。
身上的皇袍已滑落肩頭,雪白的單衣半敞,纏胸的布綾松亂,黑韶的手游移著,點燃她體內莫名的渴望。與那一夜不同的,如今的一切都清晰鮮明,雖然少了藥力的情慾助長,但黑韶的大手拂過,帶來的卻是更難以言喻的銷魂快感,讓人直升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