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當的、敢當的!」無塵道長呵呵大笑,眼角卻不由得泛起感傷一晷悅的淚水。「你這小伙子一走就是十年,當真忘了老哥哥我了!?」方才客套詞說完了,真正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他大力抱住常天恆,用力拍著他的背脊。「逍遙夠了吧,捨得回來了?」
其實兩人也談不上什麼深厚情誼,只不過十餘年前曾聯手在長白山附近誅殺一幫大惡人,並且剿滅了當時堪稱武林第一大邪幫的山寨。那場戰役當真是風雲變色、鬼哭神號,僅僅他們兩人便一舉滅了山寨七十餘個歹人,轟動整個江湖。事後,兩人一同在山腳下的小酒館裡大醉三日,把酒言歡,真正是暢談交心的好朋友。無塵道長生平滴酒不沾,那回是惟一一次破例,此後就算想喝也沒那興致了,因為那次是兩人僅有的接觸。
這十年來獨自一肩扛起維護武林正義的責任,雖然有不少急公好義的同道中人,但無塵道長心中總是覺得缺少什麼。或許是不對味吧,總之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這個相處僅僅數天的「小朋友」。
常天恆自從下山後,頭一回覺得自己早該回來了。瞧無塵道長發白的兩鬢,佈滿粗粗淺淺紋路的臉頰,這老人從來沒放棄過拯救日漸腐敗沉淪的正義啊。而自己呢,因為十年前的傷心往事,於是便忘了年輕時立下的偉大心願了嗎?
常天恆也回他一個緊緊的擁抱,平和寧靜的臉上出現少有的激動。或許沒人看得出來,但丁小纏卻清清楚楚感覺到他淡然的外表下、無波的心湖裡燃燒著怎樣的熱情。他活過來了……
丁小纏離他最近--除了擁抱中的無塵道長外。於是她悄悄伸出手,默默的接過常天恆手中的玄天劍,好讓他能更盡情的擁抱,順便宣洩心中奔騰的情緒。
常天恆微微訝異,濕潤的眼眶對上丁小纏了然包容的眸光。他給她一個微笑,暖了兩人的心窩。
謝蒼碧雖然年少,但也感覺出兩人間平淡卻雋永的情誼。這對忘年之交一個平凡的擁抱,不知怎地也讓他紅了眼眶。真正的英雄惜英雄是否就是如此?
峨媚掌門慈雲大師輕輕咳了咳。她是女尼,卻自詡不讓鬚眉,實在不想讓這個喜悅中帶著感傷的場面弄掉了眼淚,於是首先打破沉靜。「常大俠回來的正是時候,武林大會將在三個月後舉行,屆時將選出懸位已久的武林盟主。放眼江湖,實在沒人比常大俠更適此位。」
常天恆微蹙眉頭。「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不知幾何,天恆不過一介武夫,何德何能擔此重任?大師說笑了。」
無塵道長一掌拍在他肩上,朗聲笑道:「謙虛什麼?我們一干『前輩』老的老、死的死,要不就都身在紅塵中、心在紅塵外了。何況大都是一派之主,幫中事務繁多,怎麼能分心處理其他?新一代的武林就要新一代的人去掌理,你是不二人選!」
謝蒼碧也大聲附和道:「正是,常大俠的豐功偉業天下無人不知,再怎麼德高望重的人也比不上常大俠的一半!如果常大俠沒資格,天下更沒人有資格!若不是由常大俠擔任武林盟主,我飛龍堡第一個不服!」
顯然他是興奮過頭了,殊不知此言得罪多少武林前輩,在座有一半年齡都可當他祖父了,哪個不是披荊斬棘一路浴血過來的。幸好也沒人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大家都知道他此舉是為了讓常天恆不再推卻,更明白謝氏一門有多信服這位江湖奇人,自然眼裡心裡只有常天恆一個能人。
丁小纏呆呆的喃喃自語:「哇,這麼一來我不成了盟主夫人?那有多威風啊,在天上的爺爺知道了肯定開心死了。」
她的話聲雖小,一旁的阿野還是聽見了。「你羞也不羞?天恆哥哥說要娶你了嗎?白日夢作多了可會精神錯亂的。到時別像只瘋狗亂咬人,我可是會大義滅親的喲。」
丁小纏柳眉一豎,哼哼諷刺著:「是啊,對著一隻瘋狗大義滅親,同類相殘啊?」
不小心落個下風,阿野氣得牙癢癢,於是顧不得場面嚴肅,一來一往小聲的鬥起嘴來。
對於慈雲大師提出由常天恆擔任武林盟主一職的事,所有人都一致贊同,紛紛鼓動說服著。
點蒼掌門方青海微微一笑道:「無塵道長所言甚是,新一代的武林該由新一代的人掌理,若常大俠此番未適時復出江湖,想必屆時諸派掌門定會推舉飛龍堡謝堡主這位年輕有為的少年英雄出任武林盟主。畢竟當初謝堡主為了解開不歸山莊的女魔頭在武林中人身上下『中秋斷腸散』的致命符咒一事上,著實不遺餘力,甚得天下人愛戴稱道。」
謝蒼碧一聽,白淨的臉上立即泛起如雲紅潮。「我……我算什麼?和……和常大俠比起來,我的所作所為連個邊都沾不上!」說得結結巴巴心虛不已。怎麼茅頭會指向他,自己這一點小小事跡憑什麼拿出來和人比較?雖然飛龍堡聲名鼎盛,但和在座任何一個前輩比起來,又怎麼上得了抬面?
果然沒有一個人出聲認同方青海的話。雖然謝蒼碧己經稱得上年少有為了,但武林盟主是何等重任,在歷經諸多戰績的前輩高人眼裡,顯然還不入他們的眼。
常天恆忽然拍拍他的肩,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無須妄自菲薄。」
短短幾個字倏地讓謝蒼碧生出強大的信心,別人怎麼認為不重要,但讓自己畢生惟一崇敬的人肯定,這比千言萬語都還來得中聽。他感激涕零的望著他,心中更加的尊敬這個恩人了。
眾人依舊不停的勸說常天恆,丁小纏忽然道:「武林盟主都要做些什麼事?」
「這……」無塵道長怔了怔。「替江湖上排解紛爭、賞善罰惡、主持公理、維持正義……嗯,還有帶領各大門派走向光明的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