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午三點,出版社編輯部,編輯們或催稿,或寫文案、校潤稿件,正當大伙忙得不可開交時,砰!主編開門跑出來嚷——
「柴仲森正在接受電台專訪!」主編衝去調電台頻道,編輯們豎耳聆聽。
他會接受採訪?祖穎扔了筆,撇開寫一半的企劃。與眾編輯們凝神聽著電台訪談,一把極富磁性的嗓音,襯著輕揚的背景音樂,緩緩地自音箱流洩出來。
祖穎正吸啜珍珠奶茶,呼嚕嚕的,立刻招來同事白眼。她訕訕地想——嗤!拜託喔∼∼瞧瞧這些人,幹麼一副聽總統演講的表情?柴仲森不過是拿過文學獎,得過幾次年度最佳衣著男士獎,長得不錯,不過爾爾啦,可是女人們迷得要命。
電台主持人問柴仲森的年度寫作計劃,柴仲森說他寫稿從不計劃。
祖穎哼地一聲,編輯的職業病,最討厭作者沒計劃。
電台主持人又問柴仲森的興趣嗜好,祖穎靠著椅子,吸著奶茶低笑。這傢伙嗜好比太平洋還寬,他一會兒集郵一會兒集表,有時迷養蘭有時迷養魚,學過西畫後來又玩國畫,問他這題浪費時間。
果然,五分鐘過去,大才子不疾不徐還在細數他的興趣。主持人呵呵笑,搭不上話,轉移話題,切入女讀者們最想知道的——
「柴先生蟬聯三度北市女人最哈的優質單身漢,咳咳!」女主持人聲音有點抖,想來是緊張或尷尬。「不知道可不可以冒昧問個問題?」
眾編輯引頸諦聽,祖穎冷笑,知道主持人想問什麼。好膽妳就問出來!
有種!主持人問了,聲音抖抖抖。「謠傳……嗯……文藝界謠傳柴先生從不和女人交往,是、是因為……」
「因為是GAY?」
柴仲森自己接話,祖穎噗地笑出來。她清楚他不是,這傢伙暗地裡追她追好久了。
主持人困惑地問:「但是柴先生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沒女朋友?」
柴仲森幫她解惑。「我有很多同志朋友,不過我不是。事實上我有愛慕的女人。」
眾編輯望向祖穎,柴先生常來找祖穎,大家合理懷疑。
祖穎瞪回去,大聲撇清:「看什麼看?不是我!」
「原來柴先生已經有意中人哪……」主持人的聲音好哀怨。
「是,而且我們四月要結婚。」
女主持人「嗄」了好大一聲,編輯部眾女也跟著「嗄」好大聲。祖穎哼哼哼瞇起眼,不爽地在心底咒罵——「媽的,已經有結婚對象,還死纏爛打地追我,不要臉!」
主持人又問:「雖然冒昧,但相信聽眾們也很想知道,能不能請你描述一下,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贏得柴大作家的青睞?」
問得好!
有殺氣,那邊那位編輯折斷鉛筆。左邊那位編輯咬斷指甲,前頭那位猛搔頭髮。誰?兇手是誰?
柴仲森說:「跟我交往的這個女孩,從事出版業。」
什麼大家瞄向祖穎,祖穎再次舉手否認:「不是我!」她又沒跟柴仲森交往,更別提結婚。
柴仲森又說:「她是一位優秀的資深編輯。」
「嗟!」祖穎冷笑,他認識的編輯也真多,死柴仲森,有戀編輯癖喔?祖穎發現大家又在看她了,再次舉手自清:「不是我!」
柴仲森又說:「她氣質好,很溫柔,很有女人味……」
大家看向祖穎,有志一同地點頭,果然不是祖穎。祖穎如果溫柔,那大家就是木訥了。
「看吧,不是我。」祖穎聳聳肩,拿起她最愛的晶晶茶鋪的奶茶繼續吸啜。
柴仲森說:「對了,她喜歡喝奶茶。」祖穎立刻放下奶茶,拉開抽屜找糖果吃。
柴仲森又說:「對了,她一感到有壓力就愛吃糖。」祖穎立刻把糖扔到垃圾桶,專注地整理抽屜。
柴仲森又說:「她在藍鯨出版社工作。」
轟∼∼編輯部自這秒起,陷入無政府狀態,女性編輯們莫不摩拳擦掌,挽袖準備K人。
祖穎聽見了,聽見此起彼落的驚呼聲,和恨恨的喘息聲,於是低著頭,更專注地排列抽屜裡的鉛筆。死柴仲森在亂吠什麼?祖穎不敢抬頭,但不用抬頭就能感覺到強烈的殺意。
「方便透露姓名嗎?」主持人打破砂鍋問到底。
柴仲森不知在High什麼,竟然說:「不行,祖穎會生氣。」
啪嚓!祖穎的理智崩潰了。
眾親友∼∼冤枉啊∼∼祖穎跳起,踩著椅子對同事嚷:「他亂講!不是我!真的,大家要相信我!」
沒人信,五位編輯、一位主編加上聽見廣播遠遠衝過來的總監,大家都聽見了,團團將祖穎包圍,編輯們車輪戰地罵祖穎——
「還裝?」
「明明是妳!」
「幹麼怕我們知道?」
「又不會跟妳搶!」
嗚嗚嗚嗚……祖穎欲哭無淚,百口莫辯。她的修養還沒到唾面自乾的境界,因此對眾同事的指控感到好傷心。
柴仲森彷彿還鬧不夠,低笑道:「糟糕,不小心說出她的名字,晚上要挨罵了。」
主持人加深大家的印象。「所以要跟你結婚的,是藍鯨出版社的編輯祖穎嘍?」
「是,薛祖穎,我的未婚妻。」柴仲森這次連女主角的姓都報出來了。
祖穎插腰對音箱吼:「我什麼時候變你未婚妻了?有沒有搞錯!Shit!」
「對了,她生氣時愛罵Shit。」柴仲森在那邊低笑。
眾編輯第二輪對著祖穎開罵——
「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搞曖昧!」
「還不承認?明明是妳!」
「騙我們是普通朋友,有婚約了普通個屁!」
主編最冷靜,她雙手環胸,福至心靈地說:「這可以刺激銷量,這期戀週刊報導祖穎跟柴作家的戀愛故事。」
總監鼓鼓掌。「好主意,立刻開會!」
祖穎抱腹呻吟:「痛,好痛,我胃好痛。」事情大條了,她的腦袋開始計劃各種逃亡的方式,並且衡量廣播的影響力,很誠心地向主禱告,其它人聽見都沒關係,只有一個人絕對不能聽見,否則她就死定了!